与花相伴，养心怡性，冶炼情操。但，很少有人察知，人与花相处日久，其品性互相熏染而相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性情投缘者相合，反之则分离。花与人也是这样。花适人者活，不适人者死。所以，花养三年，则不宜送人。特别是那些适应性差，有灵性、有气节、迷恋故土的花草。
我的陋室，近窗有一花架，桌子和花架上都摆满了各种盆花，每一盆花都有它的来历……
一个人闲来无事，或黄昏，或深夜，窗前月下，默默与花相对。花之神韵，其桌约风姿，如同怀春少女酡红的容颜。花有灵性，以其神色、花语诉说她心底的隐曲。
画架上有两盆绿萝，一盆小，一盆大。小盆，也的确是小了点，他如一个半截茶杯一样大小的塑料盆。容土不过一捧，浇水，难溶两盅。小盆里的绿萝是从大盆里剪下来的一枝。
那大盆，是四年前一个班主任老师临走时送给我的。她说她膝下无儿无女，从前工作竞争激烈。身体也有些不适，怕丢了工作，一直没在心。再就是没人看孩子，顾保姆吧，钱不宽裕。就这样瞻前顾后，不觉，几十年过去了。现在人都老了，两个人在屋里，时感冷冷清清，倍加清寂。这使我想起曾在工厂一起工作的一个哥们，刚结婚不久，也没孩子，妻子每听到邻家呼儿唤女的声音，就一个人在屋里默默地掉泪。那种人世间天伦之乐的缺憾与孤寂是可想而知的。那位老师一去再无音信，不知这些年她生活得怎样？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情形，我校有一老师，儿子和儿媳也是不要孩子，老师要给他们收养一个孩子，一切费用由她付出，儿媳说你养吧，让孩子叫你妈！有道是：人留子嗣草留根，绿萝还子孙相传呢，不知问题出自哪里？
那一小盆绿萝，我心里管他叫“小青龙”，四年来一直缠绕在窗前的花架上，暑假回来，我把她舒展开，拖展在陋室里的柜子上，有四米多长。绿萝的嫩尖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咬掉了，几天后，又生出一嫩尖。有一次不小心，开柜子的时候，我又把嫩尖给碰掉了。两天后，在后面的芽眼处又生出一嫩芽。和前两次相同的是，嫩芽都是秤钩一样向回弯曲，如同遇到天敌的蛇，回头急逃。他不是顺藤生长，而是向回长，向着窗口，向着光亮，向着给与他生命的故土。
绿萝一反往常态，藤叶相对而生的特性，少了那种悠闲自得的闲情逸致，叶片一顺向上，如一行鸿雁，义无反顾地飞向前方。令我惊诧的是，在仅仅四十来天的时间里，他已向回爬了一米多远，他曾经四年走过的路程，照此下去，有一年时间就能爬回到窗口，爬回到他生长的故乡，见到太阳的光亮。她如视途老马：“无需加鞭自奋蹄。”
绿萝这种追求光明，大雁一样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的执著，使我毫无由头地想到了施晗，想起他初创《一线天》文学社时的执着精神。想起那个老师给我送绿萝的时候，施晗正在我的陋室奋笔疾书，写他的《梦回千年》。进而想起他才情过人的演讲和主持各种会场的风格，都能恰到好处的与人互动，陡然使会场气氛活跃起来。
有一次，翟民安教授为文学青年讲授散文的嬗变传承与特点。由于施晗临时有事，不能如期到会。少了他的主持，会场氛围自然比往常有所逊色。会后，翟民安教授慨言：“施晗简直就是天才！”
“花为悦己者容！”也许，花真的是有灵性的。三年前苑秀琴教授送我一盆长寿花，不久就长出一束红丁香一样的花簇，非常美丽。可在之后的三年里再也没有开过花。也许，我对这长寿花知之甚少，其悦亦浅，也就不为我容！她长得丰硕而挺拔，向窗外撤着身子，其势头，欲冲破陋室小窗，回寻旧主。由于左右滑动窗扇碍事，我把他们向下压了一下，瀑布一样，向下流泻。时隔不久，他们拧成一个“U”字形的弯，又昂起了头，挺起了胸！
一次，我和鲁蒂一起去拜访苑教授，也就顺便了解一下长寿花的生长环境。那一天，大概是元旦后的一个周末，正赶上苑教授和研究生班的外籍学生一起过中国年，教他们如何包水饺，如何用筷子吃饭。饭后，她拿出珍藏的相册指给我们看，述说着她的经历。
苑教授还是少先队员的时候，曾亲手给周总理戴过红领巾。六十年代在内蒙下乡多年。回城后，边工作边复习功课，年近三十，又考上了大学。以至留校任教。她对多年乡下艰苦的岁月，视之为上苍赋予的恩惠与眷顾。她常去看望内蒙的老乡，眷念那片贫瘠而不荒芜，曾磨砺她坚强意志的土地。她虽然已是花甲之年，仍保持着青春的旺盛活力。几十年一直坚持早起游泳。所以，她的身板很硬朗，一天讲七八节课，从不感觉疲倦。
我想，这长寿花和苑教授有某些相似之处，不宜囿于室内，只有经受风吹雨打的历练，才能开放出美丽的“长寿”之花。
花架上还有一盆亭亭玉立，节青心实，株干晶莹的秋海棠，他是去年在附近一所学校做清洁工的老乡送给我的。几年来，他干的不错，光捡到上缴的手机就有几十部，刚签一年的合同，好好的就被辞退了。似乎，那海棠向人们述说——在私企打工的人们有一种被遗弃，被沦落给后娘的意味。
那盆秋海棠，原先的主干，节短而细，叶片阔大，长有一尺半高的时候，难以承受重负，便弯下了身躯，虽昂首挣扎，终难直立。也是在暑假回来后的一天，忽然见盆里长出一竹笋样的锥尖，护有一层透明的薄膜。也仅仅四十来天，高近二尺，干粗节长，而叶少，叶小。阳光下，翡翠一般，晶莹透亮，殷红醉人，习习生辉。却不见有弯曲的迹象。
海棠亦是前仆后继，一代倒下去，又一代站起来。而且善于扬长避短，挺然屹立。
纵观世间万物，花草虫豸，狮虎猩猴，皆不堪侵凌，何况一人。有道是：仕可杀而不可辱，“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人心向背，成败之本！苍天之下唯有王道，可使人心悦诚服！
★四月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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