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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1:山神爷散文
山神爷散文
在故乡的大山脚下,那清清的泉眼旁有三间简陋的小茅屋,那就是这座山的守护神王大爷家,家乡的父老亲切地赠送他个雅号“山神爷”。算来自大娘走后,他已经独自在这大山深处居住了6个年头了。一提起“山神爷”,周围十里八村儿的人没有不翘大拇指的,因为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为大家树立了一个典范,令人们都发自内心地对他称赞不休。
大爷今年已经80多岁了,个子不高略显清瘦,但身板硬朗声若洪钟,说起话来诙谐风趣儿,和什么年龄段儿的人都和得来。别看他一天到晚乐乐呵呵的,好像没有愁肠,知道他身世的人都说他是个苦命人儿。大爷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双亲,是靠乡亲们的帮衬才长大的。他15岁那年,就以放羊为掩护为游击队送信,20多岁就参加了解放军,东打西杀南征北战,为中国的革命事业流血流汗,身上伤痕累累。
就是这样一位可敬的老人,在离休以后,他一不要组织照顾、二不要特殊待遇,英雄本色不改。仅仅在家里呆了4天,就做出了惊人的决定,到农村去、到大山上去,为养育自己成长的家乡略尽绵薄之力。
老伴儿不理解、孩子们也不同意,毕竟他年事已高。也有人说他是撑的,闲来无事打打麻将、去公园锻炼锻炼该多好?为何自讨苦吃去那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挨死累?但倔强的王大爷认准的理儿,就算是十头牛也休想拉回来。他说“人活着总得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在做通了老伴儿的思想工作后,他们就回到家乡,在这长年经流不息的泉眼旁安顿了下来。
我们那个村子四面环山,但山坡上土壤贫瘠,因此山上的树木稀稀落落,比秃山也强不了几许。据老人们讲,原来这儿的山上树木也是十分繁茂的,那时山上松鼠、兔子、山鸡和不知名的鸟儿经常出没,蘑菇、黄花菜、木耳、山菜等随处可采。可是很多年以来,人们毁林砍树破坏了森林植被,令这富饶的大山越来越贫瘠,以至于到了现如今这付样子。
王大爷先从眼前做起,一把镰刀、一把镢头就成了他的开山工具。乍一看,那满山的石头和棉槐根子、荆棘藤子和一人多高的荒草,真不知从何处下手。他却不急不燥,一小片儿一小片地割草、一镢头一镢头地刨山。饿了吃一口从家里带来的干粮、渴了喝一口带来的清凉山泉水……
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的辛勤劳动很快就见到了成果。看见那被一点点开垦出来的荒山,大爷心里乐啊!再看看镢把上的点点陈旧的血痕和手掌上越来越厚实的老茧,他的心里真的乐开了花。
果树栽下了地,大爷还在空隙的地方种上了各种豆子、芝麻和花生地瓜等,被开垦过的土地生机盎然,十分养眼。大娘也被他的行为感动了,经常上山来陪老爷子一起干活儿,山坡上时不时会传来老两口爽朗的笑声。就这样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辛勤耕耘,已经开垦了十几亩荒地,栽种了各种果树上千棵……。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上级领导以大爷的事迹教育广大干部群众,村里也经常组织人们到山上植树造林,村里的`乡亲们也自发地把自家发酵好的牛、马粪肥,用大车小辆送上山坡,为大爷的果树施肥,一些乡亲也主动帮大爷修剪果树。因为他们看到了“山神爷”那颗金子般的心,他一不图名、二不图利,就是心甘情愿地为这一方人们造福,这样的共产党员难道不应该敬佩吗?
环境的改变,令昔日的荒山野岭焕发了青春,每年一到春暖花开的时节,昔日的荒山秃岭到处是绿意盎然,桃红柳绿鸟雀成群,就连以前少见的山鸡野兔和松鼠,也悄然回到了这个富裕的家园,开始繁衍后代。到了秋季,早期栽种的果树已经硕果累累,当大爷把那无公害的水果捧到人们面前时,大家的心振颤了,这哪里是一捧水果啊?这分明是一个老人的心啊!
如今,“山神爷”老了,太重的活干起来有些吃力,但他依然像辛勤的蜂儿一样,在已经开垦过的山坡上忙碌。闲暇时,他经常来在老伴儿的坟墓旁,和老伴儿说着心里话,“我老了!说不定哪天就去了,到那时我就去找你,咱俩一起在这山坡上长住。夏天听鸟儿鸣唱、看山鸡跳舞,冬天听北风唱歌、看大雪飘飘……我这辈子啊!没有白活,我知足了”!
篇2:山神经典散文
山神经典散文
秋天是成熟和收获的季节。在城市化日益加快的今天,人们往往注目城市的繁华和喧闹,陶醉那大路的宽阔和灯红酒绿;而大山,常常成了人们休闲和旅游的地方。为了同大山交朋友,放飞心情,享受一下秋天大山的情调;几个同伴相约,我们向大山的深处走去。
天空是那样的高远碧净,阳光温暖而灿烂;山路绵延悠长,一路的草丛和沟壑。置身于这雄伟俊秀、翠中叠黄的大山中,仿佛遨游于波涛汹涌的海洋。无边的树木和风景将你拥抱;涛声阵阵,鸟音清脆,山鸟起舞,宛如演奏一首首美妙的戏曲;一阵阵花香和泥土的气息扑鼻而来,沁入你的五脏六腑和心海。我们沉醉在这慷慨壮阔、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致,感叹大山的博大和情韵。而最令我们爱慕的是一种不知名的花儿,她洁白清香,随风飘舞,像一串串风铃,缠绕灌木,依偎着大山;默默无闻地生长在一片绿丛和秋色里,给大山增添了许多生机和情调。
就在我们赞不绝口、惊叹这种不知名的花儿非同一般、神情不凡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是山下来的客人吧,快到屋里坐坐……”。此时我们才感到正午的太阳有些灼人。
坐在面前的,是一位身材瘦矮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六十多岁,一套缀着补丁的厚布制服,沾满黄泥巴的解放牌球鞋也是补过的。所谓的屋,其实是用毛竹和柴草搭成的两间山间小棚;里面放了一张床、一张桌、几个树墱改成的凳子,和放在墙边的几把锄头和柴刀。望着老人布满皱纹的脸和老如树皮的双手,我想老人一定饱经风霜,有着许多辛酸的往事,生活一定很苦很累,一定有许多的苦要说出来。和老人聊起来,才知老人护林三十多年了。为了村里这二百多亩的山林,老人不知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几次差点送了性命。就在一个多月前,老人还被一头野猪袭击,到乡卫生院缝了二十多针。伤口刚刚愈合,又回来看山了。
如今,这片林已密密麻麻、一派成熟的景象。老人整天在山上转悠,生怕树被人砍了一棵。老人担忧道:“造林难,守林也难;常有人打这片林的主意,我就是不让他们乱砍滥伐……”。我们问这林是否属是老人私人承包的;老人反诘道:“难道说是村里的林场,就可以放松看护吗?村里派我护林,这是对我的信任,我就要护好林,不要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还有乡亲们的信任……”。听了老人的`话,我暗自惭愧。因为我们的谈话无意地流露出自己的功利之心,对老人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多么有责任心和善良的老人呀!或许身在大山,或许对大山感情太深,大山就似他的孩子一样,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这时一位老妇拎着一个竹篮喘着气,走上山来:是老伴送午饭来了。两小蝶青菜,一盒米饭,还有一大碗排骨汤。我们开玩笑地说着老人:够丰盛的午餐。老人一再向我们道歉:没有东西招待我们,连开水都没有的喝!因为山上禁火。又急忙吩咐老伴:“快下山去,为客人做点好菜,让客人吃了饭再走”;还将那一碗饭菜重新盖好,要老伴带下山去,算是给我们添一个菜。同行的乡宣传部长跟他是老熟人,一再谢绝,老人才算作罢。这时老伴插话:“我不是每天都送饭,他的伤还没有彻底好,才送点热的给他吃;以前都是他自己带饭上山,他心痛我,不要我送饭。老头子倔着呢”。一看就知道:一对恩恩爱爱的老夫妻!
我们向老人说明了来意:想宣传一下老人和他的精神。谁知话刚出口,老人显得很生气的样子,坚决反对。并说,谁要是写了稿子宣传他,就要找谁算账。我们不解,请教乡宣传部长。原来是邻村,也有这样的一位老人,在媒体宣传后,山被卖了,那个老人也无山可看了。听说这个人还在山上大哭了一场。面对如此情形,我们只好尊重老人的意愿。
下山的路上,同行的乡宣传部长介绍:几年前,一位外地商人看上了这片山林,私下塞给了老人一万元钱,想买下这片山林;老人将钱交到了乡长手里,要求退给开发商;结果搞得都很尴尬。但这毕竟有以招商之名行毁林之实的嫌疑,乡里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依了老人。部长深有感触地自言自语:“还好当初没有卖掉这片山,否则再已看不到这片山林了;现在这片山林,价钱翻了好几倍呢!”;“卖山容易,再绿化一座山头就难了”!我们也深有同感!多么执著、多么有奉献精神的老人呀!
想着老人,我不免为他生活担心起来。从乡宣传部长的口中得知,老人的两个儿子已大学毕业,都在省城工作,多次要老两口去省城住居;住不了几天,老人就要跑回来。儿子们没法,只得在山脚下做了一幢新房;村里已给两位老人卖了养老保险,也不拖欠老人每月600元的工资。现在,这片山林仅经济价值至少好几百万,还不算它的环境价值和社会效益。
告别大山和老人,我们都遗憾起来:没有搞清那香味扑鼻的花儿名子。那是一朵什么花儿,在大山的深处,默默无闻,泛着清香。乡宣传部长这时吟叹起来:“你们想:茫茫大山深处,生活着如此一位老人,山便有了灵气,人间就有了高尚,他就像那片山林中的一棵不老松!就叫老人‘山神’吧!”突然间我感到,那花儿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花儿自然的清香沁入了我们的心房,感悟到了老人的博爱和伟大!感受到这座大山有了老人就有了灵气和魅力!
其实,人人都有自己的一条路;就像这位老人一样,在执着和守护山林中,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哪怕默默无闻,做那山中的一棵不老松!
山上本没有神,老人不就是山神吗?
篇3:大黑爷散文
大黑爷散文
大黑爷,是我的同乡。与他同龄的人们“大黑”“大黑”的叫得响亮,喊得亲切,很少提及他的雅号,时间长了,他的绰号即取代了雅号。年轻人“大黑爷”“大黑爷”的称呼,他渐渐默许,谁也没有感到别扭。大黑爷长得确实黑了点,这种黑黑在皮肉下,黑在骨子里,加上风吹日晒,脸颊黑里透红,脊梁黑得油光发亮,形象很像南非总统曼德拉,灰白的头发,前额刻满深深的皱纹,不修边幅的胡须,看上去,显得异常苍老。
大黑爷的绰号,是谁人赠与他的,我没办法考证。他也许受了某个高人的启发和点拨,或是听《水浒》故事的遍数多了,给他人起外号成为他的拿手好戏。小村不大,男爷们几乎人人有幸得到他送的绰号。“二老道”“老破三”“老鼠嘴”“四老好”“老猴子”,一个个绰号起得既形象又生动,叫起来朗朗上口,听起来顺风顺耳。即使本人不满意,慢慢叫响了,“椰风”挡不住,只好默认。绰号与雅号的区别在于,绰号没有在公安部门登记户口,但比雅号叫得响。外村人进村打听人,若问雅号不一定清楚,一提绰号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大黑爷一辈子,没有当过村干部,甚至连小小的生产队长也未当上,但威信不低,威望很高。他是一个非常热情、执着的人。村里每逢婚丧嫁娶的大事,他都会主动担当大任。考虑事情周到全面,人员分配合理,事情处理恰到好处。村里老人临终时,他总是送上一程,帮助穿好衣服,干干净净上路。发丧的时候,他任总管,再苦再累从无怨言,从不收取一分钱的礼物。出丧时抬棺材,他第一个冲锋陷阵,高声喊着口号,指挥着一起向前走,让死者走得安然,让每个抬棺人员做到安全。他对那些出工不出力,逃懒磨滑的人特别反感,批评人从不讲情面、不分场合,他说就是凶得让你无地自容。乡里乡亲的谁家都会有事,帮忙是每个人应尽的义务,出工不出力,到此来混吃混喝的不如不来。每逢喜事,他都是处理得既喜庆又简朴,每一个环节都处理得非常得体,叫主人满意,让亲朋高兴。但也有例外的时候,一次,我村李某陪新亲,由于过分高兴,没有把握好分寸,让客人喝得多了,闹出了不该有的笑话。事后他大发雷霆,专门到李某家,守着全家老小狠狠地凶了一场,任凭怎样解释,今后再也不让李某陪新亲了。因此,不少人都怕他,见了他毕恭毕敬。“大黑爷”“大黑爷”地称呼他,跟他批评起人来,黑黑的面孔不无关系。
当时生产队生活艰难,为了补贴家用,大黑爷继承了从祖辈那里传下来的编竹帘的手艺。这里说的竹帘不是夏天挂在门口乘凉的竹帘,而是用来造纸用的一种工具,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村盛行操草纸。制作竹帘的工序非常复杂,需把竹子慢慢地劈开,劈成若干相等的竹条,再用刀具削成圆形的竹棍,将竹棍从铁板上钻制的圆形小孔中依次穿过,先穿大孔,再过小孔,反复多次,竹棍变成直径10毫米,长达30厘米的圆滑竹芯,再浸入开水煮蒸。竹条渐渐圆润和柔韧。然后用细细的马尾一根根地编织,制作完毕,边沿部分用布条包裹,恰似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制作一幅40厘米*120厘米的竹帘,全家老少齐上阵,要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当时价值不过十元人民币,但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力,需要一双巧手和好眼力。这一传统的手艺,至今几乎失传,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掐资本主义尾巴的时候,大黑爷不能再公开从事这行业,只好转入地下,这让大黑爷的形象更黑。
大黑爷种地是个老把式。秋天小麦下播,播种是个技术含量很高的农活,扶耧总离不了他。他播的种子匀称,地笼平直,深浅适中。看他扶耧,听着悦耳的耧铃响叮当,简直就是一种享受。双手扶住耧把,轻轻地摇动,腰部微微弓着,双脚打赤,眼睛一丝不苟地盯住耧的`舱门。为了抢种,常常是歇具不歇人,即拉耧的牛马可以替换,扶耧的人不能换。一天下来,累得筋疲力尽满身泥土。但他心里高兴,他的技能得到了充分施展,晚上,靠老伴温一壶白干酒解乏,睡得鼾声震天。七天过后,麦芽出土,一垄垄的麦苗整整齐齐,满眼新翠。麦苗小小的脑袋上顶着亮丽的露珠,四处张望着,像寻求自己亲爱的的主人。大黑爷蹲在地头,秋阳斜照,紫铜色的脸上现出得意的笑容,一边使劲地┳藕笛蹋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那份欣悦的心情只有他自己真正晓得,似乎一个丰收的年景就在眼前。
麦收季节,一望无际的金黄。知了叫娘,麦子上场,镰刀一动,麦场上呈现出繁忙的景象,大黑爷成为出镜率最高的人,抢着摊晒小麦的是他,赶着骡马拉着碌碡轧场的是他。杈筢扫帚扬场锨,十八般武艺他样样精通,尤其是扬场,俗话说:会扬场的一遛线,不会扬的一大片。只见他风口一站,迎着风儿,把刚刚碾轧脱粒的麦子用木锨向空中抛去,一道彩虹便横空出世,蔚为壮观,麦粒与麦糠就魔术般地分离,麦粒乖乖地落下,买壳飘飘然地飞翔到一边。他干活从不惜力气,身体像牛一样壮实,似乎全身有使不完的劲。其实,他干活从不蛮干,而是讲究方式,讲究技巧,活儿干得快而利索,从不拖泥带水。他干活从不敷衍了事,而是认认真真。他懂得种地只有真情投入,才会得到真情回报,他常讲庄稼人就得讲究实在。
他做事实在,做人实称,甚至有些固执,农村人叫“板筋”。解放初期,由互助组并入合作社时,他就想不开,认为入社不如单干,一头小毛驴陪伴他拉犁拉耙,孤单单地坚持到六十年代中期,在大家的劝说下才勉强入社,险些戴上“反攻倒算”的帽子,那时人们都说他私心太重。上世纪七十年,生产队过年要杀年猪,这种脏活累活危险活,又被他抢在了手里。可他不求什么回报,小朋友们围拢在他的周围看热闹,都争着要个猪尿泡玩耍,他总会满足了其他小朋友的要求,最后才给自己的孩子。其实不是他私心太重,能过上好日子是他一生的追求和向往。可惜,新世纪好日子到来了,他却病倒了再也没有起来,离开了他形影不离的亲人和乡邻,将自己溶入他热恋一生,苦耕一生的泥土。
大黑爷去世,家人给他买了一口大大的棺材,油的漆黑瓦亮。出殡那天,唢呐吹得人们内心一阵阵酸楚,一直到日落西山,天黑下来才安葬完毕。
篇4:石爷散文
石爷散文
石爷不姓石。
石爷是我的本家。祖父祖母呼他“小石头”,那是他的小名。村里平辈人叫他“石头大哥”“石头兄弟”。晚辈的称他“石头叔”“石头大伯”“石头爷”等。唯独我,喊他“石爷”。
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几岁记不清了,第一次叫他时,称的是“小石头爷爷”。祖父祖母不让那么叫,说:“把‘小’字去了,叫石头爷爷。”我答应了,可改起来还真有点难,听祖父祖母喊他“小石头”习惯了,为这我没少挨训,小辈人呼长辈带“小”字大不敬。后来我干脆把“小”和“头’都去了,这“小”和“头”在我嘴里,好像分不开似的。
一条土路从村中穿过,把小村分成了两半。石爷家和祖父家都住在路北,中间只隔四户人家。有时祖父站在自家院子里,看见石爷只要大喊一声:“小石头,把你家×××借我用用。”石爷立马“哎”了一声,说:“就来,就来……”
石爷特尊敬我的祖父,从来没有人看见他们老哥俩争吵过。石爷多咱都恭恭敬敬地叫我的祖父五哥,在家族中,祖父行五。
石爷不是祖父的亲兄弟,是叔伯兄弟。在家族平辈人中,石爷排行最小,也是最不吃香的一个。他们那一股,石爷的父母,生性胆小怕事,软弱可欺。在一个人口众多的家族中,石爷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祖父说,他也欺负过石爷。但同宗兄弟中,祖父是最好的。只有他帮石爷的时候最多,有其他兄弟或哪一股的长辈欺负石爷,祖父就会站出来为石爷说话,有好吃的也从不忘给石爷留一份。所以,石爷和祖父的感情最好。
石爷的父母没的早,都是病逝的。听祖父讲,石爷的父亲过世时刚过四十,而母亲只有三十七岁。两人先后不到一年,都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只因家族大,小病小灾的没人重视,再加人软弱。石爷父母的病故,也影响了当年祖父的择业志向,使他立下了学医的决心。
石爷的妻子是祖母给介绍的。祖母看石爷老实能干,回娘家时,就把同村一张姓姐妹给说动了心,又征得了姑娘父母的同意,把她带进了我们的家族。
那时,太祖主家。家里无论什么事,太祖说行才行,太祖若不允,没人敢反对。祖母向太祖说明了情况,可能是碍于儿媳的情面,也可能太祖确实看中了那位姑娘,应允了此事。石爷是没有自主权和发言权的,他看没看中,同不同意,根本就不重要。后来,祖母提及此事时说,“给小石头保媒有两个原因,一是看老兄弟人挺好,又能干又老实,确实想帮他。二是以后回娘家有个伴儿。
听祖父讲,石爷成家不久,太祖做出的最后一项决定是分家。我们家有田地六百余垧,骡马车七挂,骡马二十余匹。分家时,石爷分得土地二十余垧,两匹马,一头骡子,一挂大车。在这次家族分家中,石爷分得的财产是最少的。由于石爷非常勤劳而且持家有方,只几年间,日子便过得红红火火。土地增加到五十余垧,骡马车两挂。
而其他兄弟,在这几年间,一个个把分得的'土地和车马,纷纷卖掉。搬走的搬走,进城的进城,做工的,做小吏的,行医的,干什么的都有。靠经营土地为生的,只剩下石爷老哥一个。
俭朴,是石爷的美德。虽然他的生活富裕,吃穿不愁,可平时他穿衣都挂着补丁。只有到年节时,才换上一身好一点的。吃的也一样,平常日子粗茶淡饭,年节改善几天。平时,进城或外出办事,衣兜里揣上两个苞米面大饼子。祖父说,石爷一辈子没进过饭店,就连端邻居家饭碗都没有过。
石爷打心眼里佩服他的五哥。快解放前夕,祖父在外行医,听到消息便打信回来,让他赶紧把土地卖了,只要有人要,再便宜也不能留,让石爷认清形势,可石爷不听。后来祖父专程回家找石爷谈,石爷还是不干。他不明白,也不理解。那土地,那骡马车,都是他没黑没白劳作挣来的。他没吭过谁,没害过谁,也没偷没抢过,犯法的事一样没干。怎么土地说收就收了,骡马车说分给人家就分给人家了,他不相信。
然而,事实正如他所不信的那样。土改,是石爷一生中最不开心的日子。他的土地,车马全被没收,分给了多数的穷人。只给他留下很少很少的一点土地和一匹瘦弱的老马。这匹老马是没人要的,它已干不了什么活了,还得白搭草料喂它。
订成分时,若不是他的五哥找工作组说明事实,说他的兄弟没有剥削过谁,欺压过谁,他一辈子胆小怕事,土地都是他自己耕种的,没顾过长工,没请过伙计。工作组经过调查,证明属实,只给他划了个中农。不然,不给他划个地主,也得划个富农,不挨斗才怪呢。抄家时,他的家没被抄。村里人都知道,他家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值钱的东西一样没有,甚至连太好的衣物被褥都没有。他把挣来的钱粮,都换成了土地和牲口,他只相信这两样。
解放初期,成立的第一个村级集体组织叫“初级社”。石爷没有参加,而是带领着全家人,在留给他的那一小块土地上,暗暗地开始了二次创业。可是,他的这种想法只持续了一年。第二年,“初级社”改成了“高级社”,广大贫农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样,石爷不加入都不行了。因为,他正好是被团结的对象,叫贫下中农。
要说石爷的转变还真得从参加“高级社”算起。过上了集体生活的石爷,每天都不可避免地同人接触,与人交谈,不管你愿不愿意,在这样的环境中,躲是躲不掉的。何况,他天性不愿与人为怨,天性胆小的性格。起初的日子,他只是被动地接受,默默地耐着。慢慢地于不觉中,竟也能同大家溶于一体了。到后来,每天下工,吃完晚饭,碗一放,人就去了社里,几乎达到了风雨无阻的程度。社里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已经牢牢地吸住了他的心,他的灵魂。他的好人缘,他的威望,也在这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集体劳作和闲聊里日益增长。
石爷第一次最让社长和全体社员感动的一件事是:哭马。那是入“高级社”第二年冬季的一天,社里的一挂大车往地里运肥料,驾辕的铁青马不幸左后退踩进地裂子里被别倒了,由于惯性的作用,装满肥料的大车前滑,将铁青马向前推去,一下子把左后退别断了。伤马运回来后,找了个乡村兽医做了接骨术,打上莲子。临走,兽医扔下了一句话:“别抱太大希望”。
石爷很是心痛,主动找社长,要求搬到社里住,夜里照顾伤马,白天依然不误出工。起初,社长不允,说:“这怎么可以,夜里照顾伤马白天出工,身体怎么能吃得消,何况晚上还有更夫饲喂牲口,让他格外精心一点伤马就可以了。”可石爷就是坚持,弄得社长也没办法,只好由着他了。石爷住到社里后,每个晚上都同更夫一起,细心地给马换药,喂药。经常一忙就是大半宿,而白天,还得同大伙一起参加劳动。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不管石爷怎样地精心,伤马不但不见好转,病情反而一天一天地加重。石爷又是着急又是上火,嘴上也起满了水泡。那时,乡村兽医的技术水平极其有限,药品也没有现在疗效高。尽管石爷每天饭吃不香,觉睡不好,仍无济于事。熬到第十一天上,伤马不行了。开始症状象是发疯,接着就躺倒在地抽搐,非常痛苦,样子十分吓人。此时,不知谁说了一句:“给它一刀吧”。谁料,石爷把眼一瞪,发狠似地大声道:“不行!”然而,没有人赞同石爷的观点。就连社长都说:“石头大哥,你也尽心了,这马不行了,别让它活受罪了。”其实,从马发疯的那一刻起,石爷心里就明白了,只是他不愿相信那是事实。
那一年,石爷已经四十七岁了。可那一天,石爷哭得像个孩子。
石爷第二件令人不能忘怀的事仍然是:哭马。七十年代,生产队长考虑到石爷年岁大了,不宜参加繁重的体力活了。于是,就让石爷当饲养员,喂牲口。石爷很喜欢这项工作,而且爱护牲口是出了名的。他把这些牲口当成自己家的一样,哪头牲口什么脾性,哪头牲口喜欢吃什么样的饲料等等,他了如指掌。赶大车的老板子,没有不怕他的。有人不爱惜马或者鞭打马,如果被他抓到了,轻则一顿臭训,重则开骂。而犯错的人,不但没人敢顶嘴,有时甚至鸡啄米似的小声求饶,向他下着郑重的保证,仿佛生怕把事情闹大似的。从这点就可看出,石爷早已不是胆小怕事,不敢与人结怨的人了。惧于石爷的威风,再也没有老板子敢虐待牲口了。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前进。八十年代初,随着国内形势的变化,中央做出决定,把集体所有的土地车马分给社员,实行“田产承包制”。我的家乡是从八三年开始执行这一政策的。分牲口的头天夜里,石爷在牲口房里同牲口整整说了一夜的道别话。他每走到一匹马前,抚着马头,象嘱咐要出嫁的姑娘一样:“到了新主人家里,要乖乖听主人的话,不要挑食,不能耍滑,不要顽皮吆……”等等。
第二天.石爷看着一家一户地从牲口棚里牵出一匹匹马时,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他用长满厚茧粗糙的大手,擦完这把,下一串又淌满了脸。大伙看着老爷子站在牲口房门边流泪,都笑着安慰他:“老爷子,别难过呀,你家也有份的。”有的说:“石头大伯,这牲口分到家就是我们自己的了,你还怕我们不好好待它吗?”还有的说:“石头爷,您老这么大岁数了,这回该好好享享清福了。”总之,说什么安慰话的都有,就是没有讥讽或讨厌他的话。大家都知道,多亏这些年他尽心的饲养、照料,今天大家才能分到这么好的牲口。
这就是我的石爷。他一生平平淡淡,没做过什么惊人的大事。石爷到过的最大城市,就是我们的县城,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外边的世界什么样,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不是离不开家,他是离不开那块生养他的土地。
这就是我的石爷。一个典型的普通的中国农民。
篇5:表爷散文
表爷散文
傍晚二弟打来电话,特地通知我强荣表爷去世了。
家乡一个村甚至一个乡,哪家和哪家都能扯上亲戚。所以自小,路上遇到人了,除了毫不含糊的亲戚本家,招呼上打头的一个字必是“表”——表爷表婆表奶表叔表婶表姑表姐……
强荣表爷与祖父同辈,每次见了他老远就恭恭敬敬喊一声“强荣表爷”——真奇怪为什么非要把长辈的名字带在称呼里,也许只是为了将一个长辈和另一个长辈区分开来?
强荣表爷姓周,周家的孙辈称他强荣爷,少一个“表”字,代表毫不含糊的亲缘关系。周家在方圆几十里是大族,村里绝大部分人户都是周姓。公社所在地便是周姓聚居的地方,一色的老式高门大院,着实森严气派。每次上学路过,觉得那里人人说话高声大嗓霸气十足,连狗叫听上去都带些泼皮嚣张。
父亲年轻时当过几年生产队长,期间曾因公社下的硬任务,不得已带着社员将周家一处祖坟迁了。结果捅了马蜂窝。那时年轻气盛的强荣表爷带了族里一帮青壮汉子,浩浩荡荡拿着锄头钢钎,作为“回礼”,将我们一处祖坟炸掉。儿时记忆中,做了复仇首领的强荣表爷是凶暴的可怕的,像是旧武侠小说里某个不辨忠奸的莽汉。同时心底替父亲叫屈,更和母亲一起怨父亲不该当什么队长,以致遭报复连累家族蒙羞。也因此好长时间里无颜面对叔婶堂弟妹们。后来是父亲去外县躲了半年才摆脱队长职务,一家人终于松口气,不用再为父亲担惊受怕怄闲气了。
孩童幼小的心里,炸坟事件留下了深重的阴影,相当长一段时间挥之不去。强荣表爷家新盖的瓦房就在上学必经的路上,早晨上学下午放学,都难免要遇到坎子上院坝里他熟悉又让人厌憎惧怕的脸。不敢低头跑过去,怕他们家的狗追上来咬破裤腿咬掉肉。就慢慢说服自己听从父亲的教导:小孩子不要去管大人间的恩怨。
招呼强荣表爷的声音从蚊子哼哼到再度响亮,匆匆的小学初中时光一点点远去。去了县城读高中,再也不用每天走强荣表爷家门前遇到他打招呼。也再没机会每天遇到面色苍白说话声音柔细的强荣表婆。她总是招呼我们进屋歇一歇,或者饭熟了在她家吃饭。
强荣表爷家门前的半坡上,有一口常年清冽的水井。每年总有一些日子天不下雨,和叔叔们几家人共用的水井干涸了,就不得不来这里挑水。记忆中那口井的水清凉凉甜丝丝的`,夏天路过摘一片芭蕉叶或桐子叶舀着喝,解渴极了。
强荣表爷的口头禅也还记得,是“以后的话……”、“说个骂人的话……”两句。其实细听,他的讲话内容并没有关乎以后的,也更没有骂人的不雅字眼,那只是他习惯的并无意味的口头禅。
强荣表爷的大儿子后来娶了姑家的女儿翠表姐。他们的婚事不是没有遇到阻力。记得那时祖父还健在,很反对这桩婚事,说和周家开亲就是忘了他们对先人的羞辱。父亲叔叔他们却不好过多发表意见。最后在姑姑姑父的力许下,表姐表姐夫终于顺利成婚,罗密欧朱丽叶的悲剧不曾上演,表姐他们两口子真是要感到庆幸。
表姐夫年长不了我几岁,从少时到现在,回回见面都和他没大没小玩笑,还好几次联合几姊妹敬酒灌醉他。而表姐,几十年如一日地温柔娴淑勤劳,帮表姐夫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代价便是表姐的美丽容颜不再,取而代之面上一年比一年深而多的皱纹。
强荣表爷因病去世,走得很安详,病痛也没有过久折磨他的身心,表姐夫说,他最后很清醒:“我的病,莫消再乱花钱了……”
丧事办得很热闹,四处八里的乡亲都赶到了。深夜的灯下,院子里坐满了人,一桌桌围着打牌,坐席,谈家常,说强荣表爷生前那些琐事。灵堂布置在堂屋,唱孝歌的中年汉子也是周家人,一板一眼唱得很用心动情,地道的方言苍凉的唱腔演绎着忠孝节义传奇。慢悠悠絮叨叨唱,夜半时唱起杨家将故事,杨家一门忠烈陆续被奸臣害死,杨家女将巾帼不让须眉战场厮杀……
围着黑漆漆棺木,强荣表爷沾亲带故的后辈子侄,分批手持细香,跟在歌者的后面缓慢地绕棺而行。相框里强荣表爷生动的笑容被两旁红红的烛火映亮,一如他还没离开还属于这个世界,正安详凝视祭奠他的一张张面孔一个个身影……
篇6:章爷经典散文
章爷经典散文
屈指算来,章爷离开这个世界已经十余年了。
说起章爷,在我的老家,我们两家是一墙之隔的邻居。大概是从我上初中的时候起,章爷见我时总叫我“秀才”,用他的话说就是他所知道的几辈人当中都没有什么文化,大都不识字。在他看来,我就是那个识字最多的人。
章爷的父亲早年是开饭馆的,有一身的厨艺,在我们那里有些名气,他家的小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家里的生活条件当然过得还算殷实。因为此,来给章爷提亲的媒人踏破门槛,络绎不绝。他的父亲招架不住媒人们的巧舌利嘴,就做主给章爷选定了一房媳妇,刚满十八岁的章爷就这样早早地成家了。他的父亲本来想让他继承厨艺,可章爷不喜欢当厨子,也不想以饭馆养家糊口,说那是伺候人的活,章爷的父亲气得没法,也就不再去勉强他。好在章爷的弟弟愿意学厨艺,弟弟的举动给了他父亲不少的安慰,祖传的手艺总算有传承的人了。
章爷婚后的第二年,章奶奶就生下了一个女儿,女儿的降临,给一家人带来了欢乐,章爷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毕竟自己当上了父亲,可让人想不到的是在那个**的年代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一天夜里,章爷外出办事返家时,他刚踏进村子的边缘,就被一伙人推推攘攘的强行带走,那些人手里都带着家伙什,拿着像枪一样的东西,章爷连给家里人带口信的机会都没有。章爷一家不见他回来,都急坏了,张罗人找了大半夜也没见人影,让人心疼的是章奶还在做着月子呢,还需要人照顾,这可怎么办啊!直到第二天,乡亲们才知道村里少了几个男壮劳力,有知情的说是跟着当兵的走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他们被抓壮丁了。章爷走后,章奶整天以泪洗面,章爷的父母亲唉声叹气,大骂世道的不公平,骂归骂,现在儿子连影都没了,这个事实谁也无法改变。他们生怕小儿子也被抓走,那样一家人还怎么活呀,气得一跺脚,连生意也无心打理了,干脆把饭馆关门了事。
章爷一去几年没有音信,章爷一家生活在无尽的思念里,整日幻想着章爷突然出现在院落里,那该多好呀。后来,全国解放了,章爷真得回到家了,全村被抓走的几个人只有他和我大伯先后回来了,能够活着回来,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一家人日思夜想的他终于回来了,全家人高兴万分,章爷的母亲抓住儿子的手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生怕儿子身上少了什么零件似的。几年的光景下来,章爷显得更壮实了,父母亲却明显地老了,可能是被章爷抓壮丁的事揪住心了吧。章奶奶望着归来的丈夫,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像一尾落单的鱼,所有的委屈和思念的疼痛都揉进了时光的河流里。已经五岁的女儿,站在一边怯生生的看着他,章爷一把抱起她,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又亲。弟弟也成家了,刚添了一个儿子。村子还是这个村子,家里的一切还都不错,对章爷来说,心里上有了不小的安慰。随后的几年里,章爷的父母先后去世,弟弟也因病离开了人世,家庭突遭的变故,让章爷有些措手不及,日子总得要过下去,他一个人毅然担起了两家人的重担。生活就是这样的,没有谁能够预知生死别离,经历过生死之痛后,总让人能够变得坚强。
章爷的弟媳要走了,她对章爷说,她的娘家亲人又给她说了一户人家,想让她改嫁过去,人家带话说了不让带孩子一起过去。其实,她的弟媳也没有想带走孩子,怕孩子过去后受什么委屈,她一直想着把儿子过继给章爷,好让老王家留下根来,这样的话她也安心了。俗话说的好,长兄如父。章爷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家里的一切,无论大小事情都要由他一个人来抗。自从弟弟病世后,撇下弟媳孤儿寡母的,日子也很难熬,此时的章爷很理解弟媳的难处。他没有为难她,也一点没有犹豫,就把侄子留在了自己身边。他对弟媳说,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想什么时间回来看看就看看。后来,听章爷说,弟媳改嫁没有几年光景就因病去世了。人世间就是这样,有些让人世事难料,去世的人已经远走,活着的人还要挺直腰杆子承受着一切磨难。章爷一家人对待侄子视同己出,不知什么原因,章奶奶也没有再生出个一男半女,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生活着。
我记事的时候,章爷和我爷爷一起在生产队里当饲养员。我的爷爷那时身体不太好,干不了什么重体力活,喂养牲口还是可以的,他们小心地侍候着被乡亲们视为命根子的骡马牛羊。章爷不但喂养牲口有一套功夫,还是生产队里的好把式,所谓的好把式,就是使唤牲口的行家里手。听父亲说起过,不论多么烈性的骡马,不管是犁地,拉磨、碾场、那些骡马在章爷的使唤下都能被驯的服服帖帖的。每当生产队派活的时候,很多乡亲都喜欢和他搭伴干活,大概是省心省力的缘故。记得那时候,每逢麦收时节,乡亲们都提前忙活开来,把式们赶着牲口,把用来碾压麦子的场面整得平平正正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颗粒归仓准备的。一车车熟透的,泛着金黄色的麦子拉向平整的麦场里,在阳光的爆晒下发出啪啪的响声,似在召唤着乡亲们的到来。打场开始了,只见章爷站在麦场的中央,头上戴着手巾,腰间系着长绳,长绳的另一端绑在领头的牲口的脖颈处,章爷的长鞭在空中甩响,几声吆喝下,听话的骡马拉着石碾一圈一圈地转动着,石碾发出单调而有节奏的,吱吱呀呀的响音,吹响了麦收的号角。麦场里一阵的扫帚声,木叉、木锨的舞动,和着乡亲们的欢声笑语,多么和谐美妙的乡村麦收民俗画图啊。一旁玩耍的我,看着站立在阳光下的章爷似乎成了一道独有的风景。这道风景,任凭时光的打磨,永远无法抹去,至今仍留在我的记忆深处。
记得奶奶提起过,有年除夕的晚上,家里还没有米面下锅,是章爷送来了一大碗杂面,几块红薯,家里人才算吃上了年夜饭。那时候,章爷家的日子过得也不宽余,他知道我们家人口多,日子过得艰难,章爷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以后的岁月里,父亲经常给我提及此事,感恩之情不溢言表。
生产承包责任制落实到户,集体生活被解散,随之,乡亲们的生活慢慢好了起来。那时候的我已经六、七岁,在我的记忆里没有受到过饥饿的威胁,现在看来,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无比幸运。
盛夏的夜晚,乡亲们都喜欢坐在家门口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谈些天南海北的奇闻轶事。章爷爱搬出他家的小木床,放在院门前的老槐树下,他喜欢眯着眼睛,吸着旱烟,手里慢摇着一把大蒲扇,听着收音机里的老戏,尽情地享受着幸福的时光。我喜欢坐在章爷的小床边嚷着让他给我讲故事,章爷一点也不介意我打扰他的清净,总是一脸乐呵呵地笑着,一边关掉身边的收音机,就开始给我讲他的传奇故事。在章爷的故事里,我知道了不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章爷说,在当兵的那几年里,他很想家,很想给家里写封信报个平安,因为不识字,部队又行踪不定,更重要的是有时连自己的命都左右不了,觉得想得太多也没有什么用。他一生走过了大半个中国,与日军对垒过,光着膀子和他们拼过刺刀,一直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后来国内打起了内战,他被共产党的部队俘虏,因为离家太久,他无心再待在部队里,就返回了家乡。其实,章爷的心里也有遗憾,他说过,和他同被抓走当兵的我的大伯,被俘虏后,先是参加西南的剿匪,而后又选择去了抗美援朝战场,后来光荣回乡,荣归故里,余生都有国家管着,多好呀。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就没有了我大伯的风光,好在活着回来了,比起那些把命都丢到异乡的乡亲们来说,他觉得自己还是最幸运的人。生活里章爷就是一个性格豁达,想得远看得开的人,生活一样厚待了他,家里的日子象芝麻开花一样节节升高,侄子对待养育自己的章爷章奶很是孝顺,孙子孙女围绕膝下,爷长奶短地叫着。章爷说他已经很知足了,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幸福晚年生活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夏风习习,裹挟着丝丝凉意,我偎依在章爷身边,听着他流年光阴里的故事,陶醉在美好的乡村夏夜之中。
随着我离家十几里到乡里上初中,后来又离家几十里上高中,再后来上大学,参加工作、成家立业、定居外地,成为远在外的游子,渐渐地和章爷见面的机会少了。只要有机会回家乡,我都会去看章爷,章爷还是喜欢叫我“秀才”。我知道章爷的心思,从我小时候起他就对我充满了厚望,希望我成为有出息的后生。
随着岁月的流逝,章爷明显地老了,没有了年轻时的精气神。家乡的黄土地养育了他,他的一切还是要归于这块黄土的,化作土地里的一粒尘埃。章爷,连同我的祖辈们,被穿越乡村的时光列车无情地带走了,最终走向故乡黄土铺就的驿站深处。
我想您呀,我的章爷。
篇7:爷悲散文
爷悲散文
五哥等兄侄领着我,去拜谒了祖父、祖母的墓。两座坟茔相隔好几里路。
祖父墓处于一座松岭上,满山是森郁的松林、茂密的厥草,真是“筚路蓝缕”,必须拨草前行。坟茔坐落在向阳山坡,对着竹树掩映的村庄、青黄相间的田野,远处就是蓝天白云。
祖母墓则坐落在另一个山包,面对一片平原,两边的林带环绕着几层稻田,左右各有两丛翠竹,山下有两条水溪汇流。
山间寂寂无人。我们来到墓前,焚香拜祭,燃放鞭炮。据五哥说,祖父母的墓地很得山川灵气,前有书案、砚台,旁有倒立毛笔,溪水则是砚流……云云。
堪舆学我是听过的,但所谓风水知识知之甚少。在我眼中,那只是两堆黄土。我爸生前从没给我提及祖父、祖母。他是否曾经前来扫墓,不得而知;我则是第一次到此。因而在我以往的.意识里,爷爷、奶奶就像一种符号,仅为虚空的臆想、抽象的概念而已。
然而,扫墓回来后,阅读五哥交给我的笔记本,我发现里头有祖父写的文章——那是由六伯父口述,五哥记录下来的。我这才醒悟,祖父也曾是一个有情有泪的活生生的人。
有一篇文章是他写给亲家的信,内容是因儿子未婚而其妻先丧,征求亲家的意见。通篇文言文,却写得深情悲切,语气诚恳:
辜负茑萝,叨攀玉趾。满耳秦晋联欢,永替百年偕老;朱陈结好,定占五世其昌。奈游子完坚,未会嫦娥,忽伤镜破。比儿福薄,未歌冰伴,竞帐联离。追维花谢之年,星霜四度,回忆人霞,寒暑累更,临风怀想,曷禁唏嘘。临树时沉,尼僧惆怅矣。
兹有很者,侄议定于本年十一月念三日,为台端令孙女启散,申时安葬。届时延届栋衬,恳指示矿所,拾起金孩,以便奉葬,而慰丘陵。自此马列峰高,馨香万代,消凡瓜延,线百代之馨香,追远之衷,景英是尔。
刍荛之见,或当高明,用敢消修无读,一十里辽寄高轩,为愿不息好音。
三冬天得聆大教!
此文辞藻华丽,大概意思倒也明白。可惜连五哥也不晓得,究竟是祖父的哪个儿子曾遭此厄运。
又有一篇是祖父因其姐去世,痛彻心肺,而写下的《祭文》:
呜呼!生离死别,远近同悲!失尔人霞,古今至慨,尤亲为骨肉,痛别同胞者哉!
缅吾姐之生也,幼而优暇,长而淑顺。自于归后,事翁姑,相夫子,父道无兮;操井臼,课孙曾,母儿共仰。是故田园多创,屋宇新增,百子成君,勘果游泮。虽姐丈弗辞辛劳,必方教子,实吾姐内助之力而多焉。
然而仁者必寿,长眠白发之光阴;天假以年,永享平生之幸福。可岂寿连九迭之光阴,进期颐者十二载。祸生二亥之岁月,尝此何兮?来吊奠者三千人。呜呼哀哉!呜呼痛哉!而今而后,欲睹吾姐之形而不得见,欲聆吾姐之训而不得闻,丘置永隔矣,尚复何言哉!能不肝肠寸断者哉!
而有可为吾姐愧者,一子如亲,七为孤松独秀,八孙绕膝,无谗周士齐鸣。虽三男不禄,亦兹世所偶然;姐丈早逝,亦亘古所恒有。而有可为吾姐愧者,一生和善,金泉细美,原海齐方。他年上金门,步玉堂,凡皇封子,越百度,未有艾也。而吾姐可含笑于九泉矣!
为在弟等,睹戏人而不见,尚此何兮;望归宁而未游,曷其有极。兹当而车相驾,敬奠酒将,魂兮不远,来隔来长。哀哉尚飨!
由文中可知,祖父原有一个很贤淑能干的姐姐,相夫教子,张广门庭;她的辞世,弟弟缅怀,抒发哀感,而形成此篇文字。不难看出,他颇有功底,是个通晓文墨的秀才。
掩卷之余,我不禁嗟叹。祖父哀悼逝者,发自真情实意;但他在世时,又哪里能知道,在他身后,他的子孙,几乎无一例外地经历过磨难,更应该哀矜啊!
篇8:山神诗歌
山神诗歌
猎角震落了去年的松果
栈道因进香者的驴蹄而低吟
当融雪像纺织女纺车上的银丝披垂下来
牧羊童在石佛的脚趾上磨他的新镰
春天,呵春天
我在菩提树下为一个流浪客喂马
矿苗们在石层下喘气
太阳在森林中点火
当瘴疠婆拐到鸡毛店里兜售她的'苦苹果
生命便从山鼬子的红眼眶中漏掉
夏天,
我在鼓一家病人的锈门环
曲嬉戏在村姑的背篓里
雁子哭著喊云儿等等他
当衰老的太阳掀开金胡子吮吸林中的柿子
红叶也大得可以写满一首四行诗了
秋天,呵秋天
我在烟雨的小河里帮一个渔汉撒网
樵夫的斧子在深谷里唱著
怯冷的狸花猫躲在荒村老妪的衣袖间
当北风在烟囱上吹口哨
穿乌拉的人在冰潭上打陀螺
冬天,呵冬天
我在古寺的裂钟下同一个乞丐烤火
★后爷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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