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丑中秋

时间：2014-05-04 14:39:44 诗歌散文收藏本文下载本文

　　杨林
　　Sister，你不知道我在哪里。那些欲寻我，要忘却我的朋友都不知道。
　　我已隐没在一个角落。这里有灰白色的土壤，温润的山峰、茂密的树林、秋收后的田野，以及田埂上的稻草垛。
　　这是一个山谷，散落着几户人家，房子依山而建，都是侗家木屋，有两层，盖着褐色的瓦。我住在其中一家，屋前有一棵杨梅，风吹过绿叶丛，会落下几片干枯的叶子在洁净的水泥地上。一只黑色的猫带着三个孩子卧在树下。一只黄狗不时从猫的身边走过，猫总是警惕地竖起尾巴，那尾巴直立几秒，然后开始像蛇一样弯曲，扭动。
　　从屋前的田埂上走过去，有一条溪流，流水潺潺，清澈见底。溪水从西边的那座大山里流出来，那座大山叫天雷山。
　　Sister，在这几天夜里，我都在望月亮，山里的月亮又大又圆。傍晚，月亮从小溪流出去的东坳口升起来，像染了淡淡青花的盘子，挂在湛蓝的天空；夜中，月光洒落在山谷里，洒在秋收后的稻田里，一切寂静。还有一些橘黄色的光从那些人家飘出来，微弱地亮在月夜里；夜末，再起床看，月亮已挂在西山坳的上空，像初升的太阳那样红。只是它没能将山谷照亮。
　　Sister，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我在这里没有网络，手机的电已经耗完。这里没有人与我谈唐宋风韵，也没有人询问我工作是否完成。白天秋阳热烈灼人，我挽起裤腿，走到农田里扒开泥巴，寻找藏在里面的泥鳅；也到半山腰上去帮着主人淘水井，将井水舀干，然后将井底的淤泥用盆舀出来。竟意外遭遇了几只螃蟹，有一只很小很小，只有一粒麦子大；我还帮着将晒好的谷子装进箩筐里，挑上楼倒进粮仓。粮仓里倒满了秋收的稻谷，每一粒都是金黄色。
　　当满身沾满泥、浸透了汗污，我就来到小溪，在清澈、纯净的溪水里，一遍又一遍淘洗身上的污垢。我的衣服，那些从城市中穿来的衣服，我也让它们随意漂在水里，希望能浣去那浮嚣的尘。
　　Sister，中秋到了。按照当地的习俗，节日要吃好。主人宰了一只鸭，和辣椒炒了架在火锅上。我们一边吃，火锅一边沸腾。吃饭放在堂屋里，围坐着八仙桌。桌上还摆着干红辣椒炒鸡蛋、农家炒肉、米醋拌黄瓜和炒白菜。这些菜都没有花样，很朴实。我觉得米醋黄瓜的味道最好。将老黄瓜削去黄皮，切成小长条，然后撒上葱末、青椒辣椒末，最后浇上一杯米醋。米醋是蒸馏米酒时的尾酒酿成，很酸，也很香，如水一样清澈。
　　这里的中秋不会有赏月，没有祭祀，不会用一种形式来表达对远方亲人地思念。吃完晚饭，我便沿着田埂一直走。路蜿蜒曲折，风中透着丝丝凉意，我的两只手插在裤口袋里，头不愿意抬起来看远方。我知道眼睛无法望到山外，可我还是偷偷地望了月亮，在东山坳上空，月亮依然像淡淡青花瓷盘子一样挂在那里。我突然想听周杰伦那首《青花瓷》。我想轻唱：“……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可是我的手机已经无法开启。在这里，原来我很孤独，没有共鸣。
　　Sister，我没有喝酒。我走过田埂开始沿着小溪走，往上游的西山坳走去，小溪在静静的流淌，发出很轻的声响。夜幕还没有降下来，几户人家门口坐着吃饭的人。他们吃饭像是娱乐，能听到他们轻快聊天的声音。他们也看我，因为在这里没有人这样闲暇的走来走去。
　　走到西山坳口，小溪从一个豁口流出来。溪上有一座简易的木桥，几根杉木横卧捆在一起就成了桥，终年渡人。我从桥上走过，桥在摇晃。走了两个来回后，我坐在桥的中央，看桥下的溪水，溪水从豁口流下去便是深潭，潭水清幽，难以见底。此刻再望月亮，它已经在山谷的上空。月光下的山谷像一个碗，周边染了青黛显得粗糙的碗。溪岸边山崖上有一棵栗树，风动的时候，有叶子落下来，落到深潭里。我知道这条小溪要流向哪里，清水江、沅江、洞庭、长江、大海。
　　Sister，你不知道我在哪里。有一片树叶会带着我的思念启程，即使树叶葬身水底，但是我的思念一定会随水流淌而来。

★中秋致辞

★中秋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