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离我家不过五百米,只要翻过门前的小山坡,就可以到学校了。
小学的生活大多平安无事。在大人的叫唤中,从床上爬起来,揉揉睡醒的双眼,斜背着书包,跌跌撞撞地往学校里跑。语文书和算术书早已卷成了筒,合着单调的铅笔,在布袋子里滚来滚去。在铁锤敲打铁板的“当 当当”声里开始放开喉咙读一个早晨的书,再回到家里吃饭。
从我家到学校是一条乡村大路,斜斜的上坡,但我不喜欢走那条路,我喜欢和伙伴们在少人行走的山坡杂草丛中踩出一条小路,并想方设法地挤出一定的时间,把那里变成了我们的乐园。我们风雨无阻地走着这条线路,当那条路渐渐地被大人们接受,而且在大人们也开始利用那条路之后,我们小学毕业了。
毕业的感觉比较好。我后来毕业的学校比较多,当然这些多与少也是相对而言的;我所谓的“多”是针对毛狗而言的。他一生就只毕业了一次,姑且就算一次。尽管他的学龄不短,他一直在小学里呆着,他的身体比他的年级长得更快,当他的身体足以能够学砖匠的时候,他的父亲就毫不迟疑地把他拉了回家,让他跟着一个表哥学砖匠,从此永远告别了学校。
我和毛狗一起进的一年级,朱老师从一年级起教我们语文。于是朱老师就成了我的启蒙老师。做一个启蒙老师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并不是每个做老师的人都有这种运气。朱老师手把手地教会了我在小方格里写自己的名字,于是,我便永远记住了她。甚至若干年后,那种铅笔的木质气息,都能唤起我甜美的回忆。
朱老师以前住在我们后面的村子里,她的丈夫也是一个小学老师。她个子不高不矮,推算起来,她教我的时候,顶多二十来岁,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女儿。她总是剪着齐耳的头发,很温和地说话。她的声音不高,也不是很清脆,略带沙哑,但我们都觉得好听。那个时候读过书的母亲很少,我的母亲更是一字不识,在我们稚气的目光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和母亲年龄相仿的知识女性,无疑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幸福或者另一种向往。
那时的校园很简朴,没有围墙,也没有高高的旗杆,我们的课外世界直接通往乡村和田野。学校那时经常进行一些勤工俭学的活动。夏天里捡些田螺,秋天里采些野菊花,或到长江边的石头场打打石子,到沙场担担沙,以此获得一些报酬,给我们买些小人书或其他什么的。在这些活动中,我最喜爱的是八月的采菊花了。
八月底,乡间的野菊花铺天盖地开遍了田间地头,整个田野都是香的。在一个晴朗的天气里,我们紧跟着老师,在田野里跳跃,在菊花从中欢闹。印象中似乎一直都是跟着朱老师,她带着我们从一个田垄到另一个地头,她带着一个大袋子,我们每个人带着小书包,采到了一些,都迫不及待地装到她的袋子里去,幸福地听着她的表扬,我们的小脸纷纷笑成了盛开的花朵。老师带领着我们在田野里穿行,最后带着一路的香味,一路的笑声,回到校园。
八月的阳光明朗干爽,野菊花铺在学校的操场上,几天就可以晒干。那几天,校园里弥漫着野菊花的香味,我们在书声和菊花的芳香里快乐着。下课的时候,我们围在晒菊花的地摊前,看着慢慢失去金黄色的花瓣,心中充满神圣的感觉。我们时刻准备着不惜一切代价来保护我们的劳动成果,如果有谁来破坏,我们将会像书本上的小英雄一样,奋不顾身。但遗憾的是,一切都很正常,天公也非常作美,不说雨,甚至连一场风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四年级。五年级我们属于毕业班了,改由其他的老师教我们,我们再也不参加那样的劳动了。劳动时节,看着毛狗像从前一样,背着小书包在一群小朋友中跟着老师采菊花,心里羡慕了很长的时间。朱老师一直在我们学校里,我也没有彻底地离开家乡,大学毕业以后就在家乡附近的乡镇中学做语文教师,偶尔回家,还可以看到朱老师。以前她那厚厚乌黑的齐耳短发,慢慢地变得花白稀薄了;走路举止都愈来愈像一个老人了。
去年的八月节后,我听到了她去世的消息。我们走在开满菊花的田野中,送走我们的启蒙老师。野菊花的香味依然热烈,天空依旧那样高远,我们走了很久,总觉得走不出那片金黄弥漫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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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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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开 满地黄.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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