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阿鹿,已有三年多了,时常想起她的身影,她的信。
初识阿鹿是因为她的一则不成功的笑话。阿鹿是我实习时的学生,当时上高二,班长兼语文课代表,文章清秀活泼,宛如其人。那次班里组织爬山,冬天的太阳,落山总是很快,当山坡的橘红色渐渐地隐退在愈来愈浓的夜色里的时候,我们仍在山顶流连。我们轮流在山顶上讲笑话,阿鹿讲完笑话之后,看到大家仍然很平静地看着她,竟吃惊地喊:“原来不好笑!”那一声清脆活泼的声音连同清凉的夜风从此便在我的脑海中清新鲜明。实习的时光悄然而过,其间的雨雪阴晴逐渐平淡和遥远,在我实习结束离开学校的时候,下了那年的第一场大雪。也从此让我有了生命中的一场大雪。雪天雪地,阿鹿和同学们一起送我,走在众多的行人之中,白绒帽,红滑雪衫,黑裤子的阿鹿背着包在我身边走着,双手缩在袖口里,小巧空灵,像雪天里的童话。
实习之后,我们便开始了通信,其间,也有过几次短暂而温暖的见面,那时我们并不觉得这就是爱情。我们都生活在校园里,通过书信,我们谈学习,谈一些青春的话题,有时我会寄给她见了报的诗歌或者散文,她则把每次的考试成绩告诉给我,这种明净的交流一直到我大学毕业。
后来我成了一位镇中学的教师,渐渐地失去了阿鹿的消息,再次收到阿鹿的来信的时候,她已经在省城一所大学里读书了。
阿鹿的信并不长,但事物一经她的描写,便仿佛都有了生命,三言两语便带给我充满青春活力的世界。她在信中谈她的功课,她的画,她的教室,她的家人,她的同学,她淡淡的思念……读她的信,我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受。她清脆的声音在字里行间跳跃,在我身心疲惫的深处响起,很快地,我又会鼓起满满的生活热情。
我们沉迷于那种无邪的相处相思,同时我们又无法摆脱现实生活带来的阴影。阿鹿曾经告诉我她的姐姐因为同一个教师恋爱而遭到家庭坚决反对的故事,而我也不甘心一直呆在小镇里做一名普通的中学教师,因此,我们在一起谈的时候,总有些伤感,当我们最终认识到我们是在相爱时,却也发现这注定是一种没有结果的伤痛。当她大学毕业时,我也来到了南方,彼此失去了联系,仿佛是一种偶然也仿佛是一种默契。
我时常怀想那些曾经心系阿鹿的日子,那些日子留在我心中没有一点点尘俗和烦嚣,只如一片月光般的明净。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只是曾经在深秋的河滩上一起看鄱阳湖的落日,一起在江边散步晚归时把自行车龙头上插一束野花,一起在轻摇烛光的小屋里透明而迷茫地注视……一切都像一个梦,一个清新而又弥漫在灵魂深处的梦,有时,我又怀疑那究竟是否是一种爱情,我只吻过她小巧的手指,她并不是我的初恋,也并不是我曾经的唯一,但在我生命的历程中,仿佛唯有那么一段,让我觉得真实,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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