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是小编给大家带来的杨键诗歌:惭愧,本文共8篇,以供大家参考,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篇1:杨键诗歌:惭愧
杨键诗歌:惭愧
像每一座城市愧对乡村,
我零乱的生活,愧对温润的园林,
我恶梦的睡眠,愧对天上的月亮,
我太多的欲望,愧对清澈见底的小溪,
我对一个女人狭窄的爱,愧对今晚疏朗的夜空,
我的轮回,我的`地狱,我反反复复的过错,
愧对清净愿力的地藏菩萨,
愧对父母,愧对国土
也愧对那些各行各业的光彩的人民。
篇2:杨键的诗
杨键(1967- ),当过工人,曾游历新疆等地,多年研究佛教,现在家专事写作。
无常 夫妇俩 小镇 小鸟 冬日 在浮世 在黄昏 跃进桥 在码头边 古别离 江边 黄昏即景 新生 癞蛤蟆 春天 白头翁 诗章 夫妇 夫妇老苦经 悔恨 母爱 来由 在湖边 在江边 啊,国度! 暮晚 惭愧 悲伤 纪念一座被废弃的文庙 小木船 运河 山巅 醒着 轻盈 思念 变化 寂寥 惊讶 在悲痛里 眺望 生死恋 死叶 小花园 哭泣 我们的故事 灰斑鸠 薄暮时分的杉树林 临河的阳台 一位绣花的乡下妇女 小镇理发室里的大镜子 骰子的八面 这里
无常
在黄昏时,
紧张的蝙蝠飞着,
一个,两个,七个……
越来越多,划着混乱的线条。
我念及花园,
念及河流的迂回
缓慢,平安的生活——
当江面上的落日愈益光亮,
仿佛深临了每一个流浪生死的心灵,
那么无限,我的透明那么无限,
就像普诺提诺斯说的:
谙尽地上流浪的她,又要回到父亲那里。
夫妇俩
他老了,
她也老了。
老,像电击一样刺痛旁观者的心。
他们一会儿就吃完了一只鸡,
男的吃头,女的吃腿。
窗外的春风迎面吹来,暖烘烘的,
他们的心动了一下,
像公园里的冷杉树,
高高耸立,难以描述,
而他们死去,烂掉
也不要紧。
小镇
在船舱里,
收音机里传出演奏《江河水》的二胡的声音,
那种人的淤泥似的清凉的痛苦,
已经不再有了,
有的只是欲望失败后的垂头丧气。
在一个叫“三五斗”的茶馆里,
三、四个农民
像几具干尸,
围坐着一张牌桌,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又互相躲开,
再看,眼睛再躲开。
这里什么也没有剩下了,
这里的寂静不是寂静,
而是一种勒索后的疲惫。
在深而又深的胡同里,
一个被狗绳子牵着跑的人,
从没有认识到它是一个被狗绳子牵着跑的人,
虽然这是一个淹到水里的小镇,
但也没有几个想办法望外面跑的。
小鸟
小鸟从树上飞下来
在湖面上盘旋
一圈、两圈
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安息
它又飞到树上
“呜呜”地叫着
又从树上飞下来
在湖面上盘旋
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安息
就像我们自己
小时候依在父母的怀抱里,
年青的时候
贪爱把我们聚在一起,
我们以为这就是依靠,
可以没有危险,
没有忧虑了,
当她老了,
我也老了,
我们才知道
这是多么脆弱的沙聚成的家,
就像树上的小鸟
“呜呜”地叫着
一圈、两圈地盘旋,
找不到一点点依靠。
冬日
一只小野鸭在冬日的湖面上,
孤单、稚嫩地叫着
我也坐在冰冷的石凳上,
孤单、稚嫩地望着湖水。
如果我们知道自己就是两只绵羊,
正走在去屠宰的路上,
我会哭泣,你也会哭泣
在这浮世上。
在浮世
野鸭子在半空
沙哑,单调地叫着
“啊,啊”
多么像我们,
虽然面部安详地走着和坐着,
但心里总有一种
隐约的凶兆,
朦胧的恐怖……
在黄昏
湖面上是落日莫名的磅礴,
无垠静卧在这里,
像一根鞭子,
抽打着我的心脏。
如果万物和我都是梦,
而我醒来,
像绵绵细雨,
似乎没有到来,似乎没有远去。
所以,我轻轻的说:
没有人束缚我们,但我们却在受,
我们远远没有尝到
放下的快乐。
我们因舍弃在一切事物里
凝成的力量——
这太好了,我们在大地上四通八达,也万寿无疆,
一切都成了我们的助手。
跃进桥
十二月的柳树,仿佛一个纤弱的小女孩,
我们要把她珍藏在心底。
远处的吊臂机勾勒着黄昏的凄凉,
一个工人和一个农民无言地相遇在桥头。
纵横的铁轨像倒放的绞刑架,
被落日的光涂抹着,
太像一笔债务,
要由我们来偿清。
郊外,一名贵妇人的坟上压着石头
她的苦难从19开始到1990年结束,
她门上锁绊的“巴哒”声
吞噬了一颗荒漠的心。
在码头边
落日饱蘸着江水,沉下去……
江风吹刮着这些民工灰白的衣服,
他们还有一段江堤必须挖完,
其中两个蹲坐在石头上吸烟。
像是一桩大事已经过去了,
一种寂寞,同冬日的夜空很配,
人们在城里盯着铁窗子生活,
生命大部分都会被浪费了。
小牛犊跑起来,
一个痛苦的歪曲的器官,
在江水边低语:
“难道我是罪有应得……?!”
古别离
什么都在来临啊,什么都在离去,
人做善事都要脸红的世纪。
我踏着尘土,这年老的妻子
延续着一座塔,一副健康的喉咙。
什么都在来临啊,什么都在离去,
我们因为求索而发红的眼睛,
必须爱上消亡,学会月亮照耀
心灵的清风改变山河的气息。
什么都在来临啊,什么都在离去,
我知道一个人情欲消尽的时候
该是多么蔚蓝的苍穹!
在透明中起伏,在静观中理解了力量。
什么都在来临啊,什么都在离去,
从清风中,我观看着你们,
我累了,群山也不能让我感动,
而念出落日的人,他是否就是落日?
江边
同我在一起吧 ,
江水的浑浊浩瀚,
要熄灭我的肉体,
展开我的心。
市郊的尖顶教堂,
松林中的大雄宝殿,庄重的石狮
仿佛死,颠沛流离,病痛
压迫而成的
点点墨斑,
那是寒酸的麻雀
像一群民工惊慌地
挤上火车——冷清的老柳树上。
黄昏即景
经历了火热的夏天
我安静地坐在山坡上,
多么美好,令人放松的荒凉!
山下抖颤的灯火,
像我们接近真理时不能抑制的心跳,
快变成灯吧,
我不想看了,
要让别人看,
我有过日落,
日出的痛苦,
整个白昼和将要黑夜的痛苦,
我悲怆的音调似乎来自余辉下的江水,
但我不想再唱了,
要让它们来唱,
灰蒙蒙的天,
苍茫茫的地,
树木、田野、小河……
新生
在夜里,我还远远没有出生,
户外,一声声蛙鸣
显现的空寂像是我的真身
芭蕉上的露水
一滴滴下来。
一个赤脚的女孩
连同月亮,
像刚刚醒来的欲望
引诱我出生,
我落在宇宙精密而无边的空荡里,
像一滴甜蜜的雨,
像欢乐的芦花,
我不能再中了夜晚母亲
要生下我来的想法。
癫蛤蟆
哀莫大于心死
——孟子
多么缓慢啊,
多么丑陋啊,
如果我们有同一颗心,
我就不会被你吓着,
就应当为你悲泣。
春 天
雨后的城市干净、潮湿,
像一架冷漠的棺材停在院中。
我身边的女孩说,“昨天一个人被砍了三刀,
扔进了雨山湖,就为一个女人……”。
她头上好看的发夹,令周围的气氛不安,
像鱼群游向的钓饵。
白头翁
黄昏的白头翁,
像往事一样从心底浮起,
为什么它们能将我如此震撼?
为什么我要将唯一的生命
化为白纸上的点点墨斑?
像松树一样生长吧,
与蓝天和大地
共享清贫的繁荣,
我看着菜地上浇粪的农民,
我笑了,
生命原是什么也不需要的蓝天,
我远眺着落日,
再也没有造句的惆怅……
诗 章
在公园里,知了不停地叫着,
像一个个过失出现在耳畔,
忧伤是多么错误,
当他认清了变化,
就不应当再被惊扰……
布谷鸟在树林里啼叫,
不惊慌,不发神经,不感叹,
要不,就停下来。
就像他的形体在消融,
他的形体在消融,
他要把自己缩小到一朵小花里,
一堵墙边的小花里。
夫 妇
在石凳上,
一对老年夫妇出了神的悲痛的衰老
令我惊讶!
男的把头贴在收音机上,
女的呆坐着,
相互折磨着呵,
一生
他们被性别践踏着
就像树叶任凭着风儿,
小船任凭着波浪……
夫妇老苦经
她老了,
乳房也挂下来,
像一口袋面粉,
他们家乡的河水奔流,
两岸的人民
换了一茬又一茬,
像夏天的萤火虫,
一闪一灭的,
而河水映照月亮的能力
不会有什么变化
如果我再为无常而悲痛,
我就是一个十分愚昧的人。
悔恨
一个人被回忆抛到这里!
在小径上
在落叶中
荒废的时日抓住他,
悔恨抓住他,
呵,他瞎了眼
把一切视为荆棘,
视为残阳下的湖水
呕出的淤泥……
一颗矛盾的心
把自己带向深不可测的噩运,
根本不知道,
爱着的会消亡,
恨着的会消亡,
唯有伟大的虚空。
像一把秤,
四平八稳,亘古不灭,
他为什么还是他呢?
他为什么还要留下自己……?
无着落,不真实,
像一个生硬的孤儿,
他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那是过去他对别人伤害时留下的,
他恍惚地看到了
世界和他们都是他自己心灵的化身,
他伤害了自己!
突然理解到了,
他应当像雨水一样滋润,
像普通的柳树
遮蔽湖边的石凳,
唱得像风铃一样好,
一样感动四周的空旷,
他为什么要恨?
为什么要爱?
为什么要把自己撕裂呢?
母爱
我打开门的时候,
一只老鼠进来了,
她看到我的一刹那
所表现出来的惊慌,
让我感到了她的心灵!
她吓得从嘴里放下了
她的孩子,
一团小红肉块
肚子蠕动着,
她极端的脆弱,
令人毛骨悚然。
我躲到了窗后,
想观看她们的母子情。
很长时间过去了,
一点动静也没有,
只有幼鼠的叫声
敲击着雨里的寂静,
她一直没有出现,
她知道我的存在,
因为我往堂屋走的时候,
她就衔着另一只幼鼠跑出去了。
她已经知道这里不安全,
她觉醒的速度真快!
大约有二十几分钟吧,
我开开门,
看见那一只幼鼠也不见了,
这漫长的二十几分钟,
一定是她心里牵挂这个幼鼠的二十几分钟,
她也放不下她的子女,
她也能记得她的子女丢在了什么地方!
这是她细致的母爱,
一点也不比我们人少,
一点也没有遗忘。
后来她又来过几次,
在院子的花园里,
衔走几片干干的竹叶,
大概是给那些幼鼠们
搭一个窝吧,
我还记得她眼里的惶恐,
记得她眼睛里的灰暗和贫穷。
来由
仿佛是我们的缺点
造就整个人世,
造就我们的床、房间、树、哭和笑……
我们干枯的心造就风景,
一触即发的欲望
造就了我和你——
在长久的相对里生活,
我们得到了尖锐的矛和抵抗的盾。
在湖边
如今,我只是一个坐在湖边的呆男人,
我苦笑着草丛里匆忙奔走的蚂蚁,
也苦笑着因为恼恨跳出湖面的鱼,
我想,它们若有知也会苦笑我——
糊涂,偏头疼,债务深重,因为罪孽记性越来越坏
却永远也忘不了鞭子下猴子的惊魂未定的眼睛。
啊,我看出来了,污水河,甚至一口痰
都像是我自己对自己的反对,
因为万事万物都是我的化身,
在干净、不动、无穷无尽的虚空里,
我们,不得不像画蛇添足,
都在盛年时被肉体的**变成懦弱的呆子。
在江边
在蓝天下,生锈的汽笛冒着几缕烟,
三条铁船已经烂在岸边。
打黄沙的水泥船在江面上驶过,
船上有他们的老婆和一条黑狗。
我们坐在江堤的裂缝上,
看得有点累了,
江水上落日壮观的衰败
静悄悄的,令人感动。
如果这时有人说出了憧憬,
就把他归于江水上的暮色吧,
因为大地本是梦幻,
何必追忆,何必悲痛呢……?!
无名无姓地浪荡吧,
远山含混的轮廓,
在这里,在那里,
又疏忽不见。
啊,国度!
你河边放牛的赤条条的小男孩,
你夜里的老乞丐,旅馆门前等客人的香水姑娘,
你低矮房间中穷苦的一家,铁轨上捡拾煤炭的邋遢妇女,
你工厂里偷铁的乡下小女孩
你失踪的光辉,多少人饱含着蹂躏
卑怯,不敢说话的压抑,商人、官员、震撼了大宾馆,
岸边的铁锚浸透岁月喑哑的悲凉,
中断,太久了,更大些吧!
哭泣,是为了挽回光辉,为了河边赤条条的小男孩,
他满脸的泥巴在欢笑,在逼近我们百感交集的心灵,
歌唱——是没有距离,是月亮的清辉洒向同样的人们,
我走不了的,我们是走不了的,正如天和地。
暮晚
马儿在草棚里踢着树桩,
鱼儿在篮子里蹦跳,
狗儿在院子里吠叫,
他们是多么爱惜自己,
但这正是痛苦的根源,
像月亮一样清晰,
像江水一样奔流不止……
惭愧
像每一座城市愧对乡村,
我零乱的生活,愧对温润的园林,
我恶梦的睡眠,愧对天上的月亮,
我太多的欲望,愧对清澈见底的小溪,
我对一个女人狭窄的爱,愧对今晚疏朗的夜空,
我的轮回,我的地狱,我反反复复的过错,
愧对清净愿力的地藏菩萨,
愧对父母,愧对国土
也愧对那些各行各业的光彩的人民。
悲伤
没有一部作品可以把我变为恒河,
可以把这老朽的死亡平息,
可以削除一个朝代的阴湿,
我想起柏拉图与塞涅卡的演讲,
孔子的游说,与老子的无言,
我想起入暮的讲经堂,纯净的寺院,
一柄剑的沉默有如聆听圣歌的沉默。
死亡,爱情和光阴,都成了
一个个问题,但不是最后一个问题,
我想起曙光的无言,落日的圆满,
而没有词语,真正的清净。
没有一部作品可以让我忘掉黑夜,
忘掉我的愚蠢,我的喧闹的生命。
纪念一座被废弃的文庙
在日夜流淌的长江岸边,
烟囱的黄烟,
为我们缓缓勾勒,
下雪天暮色的凄凉。
一个个榜样都来过了,
一个个完整的暮色也来过了,
就像这幢只剩下十几根大柱子的建筑,
从来没有被我们理解过。
雪地里裸露的铁轨,仿佛穷酸的孤儿,
这穷酸一直延伸到远方,
让我看见那站在枕木上,
两颊落满煤灰的乡下妇女。
她就像深埋在地的灵秀的长窗,
像死去的文庙里砸碎的石碑,
要求我们俯在雪地上回忆,
用这漫天的雪花,用湖面上的两只飞鸟。
它们上下追逐,
像长久以来的失落。
为了抚平这种对立,
一个个榜样都来过了。
攀升的台阶通向的圣贤的所在,
传不下去了,
高耸的杉树融入灰色的天空,
这是我们再也写不出的一首硬朗的诗。
为什么我会不安,
看着那石碑上,
用娴静的书法撰写的“孝”字?
为什么我要注视这自由的雪花?
在暮色一样消歇的大地上,
几扇歪歪扭扭的长窗,
几个砸碎的石狮子,
只是一阵封建的残余。
人们在寂静中交换着蔬菜和钱币,
装卸工把冻僵的猪肉甩向卡车。
白口罩下,为大雪而生的女孩子,
人们依然有为一场大雪而生的眼睛。
在日夜流淌的长江岸边,
寂静的雪花为我们缓缓勾勒着,
这个小城的暮色的凄凉,
这是我们用苦水盼来的一场大雪。
小木船
你为什么要把生活弄得这样僵硬?
你连一条小木船的轻松自如都没有,
连一棵树都不如啊,
比如说柳树,榆树,香樟树,
一年四季都在自然地变化着,
一年四季
都很美好。
你为什么连这些树,
连一条小木船都不如啊!
运河
这不是一座城市,
这是灰蒙蒙的水泥厂。
我们的房子拆掉了,
我们的狗也死了,
倒在运河边,
像家里的一个老人,
眼睛睁得比平常大一点,
像闪亮的小玻璃,
疲惫不堪的阴茎,
拖得很长。
运河上一条船也没有,
岸边浮着看不下去的垃圾,
和臭烘烘的气泡。
我们的桥,半月形的,
在远处,
令人想起生命是柔和的,绵延无尽的,
(如果生命不是永恒的,活着干什么呢?)
只是我们的烦躁,
越来越小的耐心,
使我们再也造不出那么精细的护栏,
而柳树的枝条还是轻松地悬挂着,
那都是不屈的泥土的功劳。
我凝望着今天的河水,
我的生命暗淡了,
它好像正处在薄暮向夜晚转换的时刻。
随后,
我的视野展开了,
看见每一个下班的人,
都像一列气喘吁吁的火车,
在那半月形的桥梁上通过。
山巅
落日以自己的无常向我们展示,
化解痛苦的方法,
蜿蜒的小路也来帮忙,
还有草丛里星星点点的野花。
在山下,
烧荒的火焰,
以浩翰的流逝,
也来提醒,来帮助……
轻盈
安宁
像一把铁锨,
“哗”地一下,
踩进泥土。
也像一只篮子,
静静悬挂。
快了,
暮色广大的安宁就是他起伏有致的心。
醒着
有时候,人连衣服也不脱,就睡了。
他害怕脱衣服时,把自己脱醒了,
他害怕清醒,也怕光。
有时候,人连澡也不洗,就睡了。
他害怕洗澡时,把自己激醒了。
但大部分时候,他不得不醒着,不可能老睡着!
轻盈
树木,湖水……
这是轻盈的灵魂上的斑点,
记忆的斑点,
像衣服上的渍痕。
我们都忘记了,
生活在幻影里面,
不是生活在对幻影的映照里面,
我们死去了,像真的死去了一样。
我们摸到了,像真的摸到了一样。
我们已经说不出什么好话了,
我们的嘴唇是灰色的,眼眶也是灰色的,
我们已经说不出柳丝一样的语言。
我们都忘记了,树木,湖水,
这是轻盈的灵魂上的斑点。
我们的欢乐是神秘的,仿佛来自寒风
在坟头上形成的薄烟。
思念
时常地,我们会忘记清风
恬淡寡欲的忠告。
时常地,思念会把我们抛进茫茫黑夜的孤单,
它吃着人世粗糙的粮食。
在一个小房间里,
他听着狗的叫声,
他训练好了吗?
变化
死亡是一条变化的河流,
很快就变成了生。
家也是一条变化的河流,
很快就变成了鸟的家,蜘蛛的家,和蝙蝠的家。
爱情也是一条变化的河流,
很快就变成了怒目相视的仇恨。
人也是一条变化的河流,
很快就变成了皮包骨,
居然连呼吸也不能保留,
连一根针也不能带走。
死亡啊,多少死亡白白流逝了,
连一个肃穆、端庄的世界也派生不出来。
很快,落日的光暗淡了,
连人世的语言我们也会忘记。
寂寥
在冬天,马路边的树枝,
仿佛死人的手臂,大腿,
寂寥啊,就像古时候的惊堂木,
吓得我们这些罪人瑟瑟发抖。
惊讶
油菜花上的蝴蝶让我惊讶,
它们飞开了一点点,然后又飞回来了,
为了短促得要命的花香,
跟那为了一点点快乐
就可以把一切葬送的我们一个样。
在悲痛里
光线洒下来,
像一阵阵细雨。
在棕榈树下,
请原谅我脸上的愁容,
原谅我困窘的黑暗,
像一条污浊的河流
在这里的玷污,
但主要是玷污了我自己
温馨的,轻柔的生命。
多少年过去了,
悲痛消磨着我,像爱情,
我一直就没有长大,
我的脑海里仍是那石牌坊
倒下来时的轰响,
我的恐惧来自于对它的响应,
我本可以放下这些,
因为我的生命里,
没有石牌坊,也没有两只怒吼的狮子,
我的生命是轻盈的,像在傍晚时
你抬头看见的落日给予人世的光辉。
我本应该欢喜地过日子,
可是我愚蠢地用痛苦惩罚着自己,
仿佛只有跟痛苦对应才是正确的,
我就这样浪费了我在世上的光阴,
我的心是可以回应着夜晚
沉睡的群山的寂静,
请原谅我吧,
我是可以这样的,
让那痛苦的折磨过去,
像火车把铁轨都磨亮了。
眺望
万家灯火亮了,
但那已经不是万家灯火。
那是他对她的内疚,
也是她对他的内疚。
那是他们很难平息的欲望的内疚。
那是一条狗的内疚,
在摇着尾巴。
那也是一头牛的内疚,
挨着鞭子,在黄昏的田野上走着。
那是院子里生了锈的
铁管子的内疚,滴着清水,
像群山里寺院的钟舌,
敲打着寂静的万家灯火的夜晚。
生死恋
一个人死后的生活
是活人对他的回忆——
当他死去很久以后,
他用过的镜子开口说话了,
他坐过的椅子喃喃低语了,
连小路也在回想着他的脚步。
在窗外,
缓缓的笛音和缓缓的落日,
是他惯用的语调。
一个活人的生活,是对死人的回忆——
在过了很久以后,
活人的语调,动作,
跟死去的人一样了。
死叶
死的树叶,
从枝条上滑落,
无论我们怎样留恋,
死的树叶,
也要滑落。
多好啊!
什么都不要了,我们就安宁了,汇入那寂静的一部分,
一切都是透明的,
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们颤栗,
也没有什么需要掩藏。
多好啊,
活得越长久,
就越会放弃,
越衰老,就越是回到了真样子,
所有的诱惑都消失了,
就安详了。
悲痛,
终于凝成了蜜。
多好啊,
回到了老样子,
我们就胜利了,
轻得不得了,
像雪花一样,
铺天盖地,
而雪花对世界的意思是覆盖和融化。
啊,在我们自己的手中,
我们失去了重量,
没有了。多好啊!
我们为什么要不快活啊?
我们为什么要把那些破烂事情挂在心上?
我们为什么要认为自己是一个不幸的人?
我要大声喊叫,
大声喊叫:
“我是不死的,
我是不死的。”
多好啊,
我们从来没有离去,
就像那总是让我们恍惚的
湖面上的空旷……
小花园
一个喧嚣了太久的人,
当他走进树林,竟然很难平静下来。
三张椅子空空落落的,
风,一阵阵地吹来,
但是什么也没有,
但是什么也没有。
沉稳的群山在远处,勾勒着快活的线条。
你为什么要想像出一座地狱来折磨自己?
哦,什么也没有,
哦,什么也没有,
狗叫声,一句紧似一句,
像一块块大石头,在砸向臭水塘。
但是什么也没有,但是什么也没有,
一只买来才三天的小画眉,
飞出了竹笼子,又飞进去了。
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
我们看到的世界是静默的。
哦,什么也没有,
哦,什么也没有。
我根本就不是一个迷路的人,
更不是一个不幸的人,
就像那静默一样,
就像那静默里摆动的树梢一样。
哦,什么也没有,
哦,什么也没有,
所以同她在一起生活的恐惧,
像一种经久不散的气味,
我既不愿意沉溺,也不愿意冷漠,
我该怎么办呢?
但是什么也没有,
哦,什么也没有。
人有时候连笼子也眷恋,
连一句好听的话,不好听的话,
连用过的一支铅笔,
自己种的一棵柿子树也放不下。
但是什么也没有,
哦,什么也没有,
所以什么也不要去想,
安心地睡吧,
睡得像一首歌谣,
睡得像隧道里的列车,
因为什么也没有,
哦,什么也没有——
所以不记住任何东西的心灵运用自如了,
幸福,像月亮周围的一圈圈茸毛,
带着这个印象,我们去睡吧。
哭泣
“你为什么不把烟戒掉?”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为什么不试试呢?”
“试过好多次了。”
一对男子隔着冬天的河岸在说话。
听到这些话的我,
哭了。
尤其是这几年,
岁数大了,反而更容易了。
像是为了一片银杏树的叶子,
一张小纸片,
一支小蜡笔。
我甚至还为孤寡老人的一双筷子哭过,
为妈妈磨平的搓衣板哭过。
我看见坟边湿润的土,
像晶莹的泪滴,
我为单纯的暮色哭了。
为我自己的幸福哭了,
为我的灵魂像夜晚一样清新,哭了。
我就这样流着泪,
感受那幸福的起伏。
我们的故事
我们也不知道造了什么罪,
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连自己的源头也不知道在哪里,
我们抛下了圣人永恒的教育。
快要一百年过去了,
我们忘记了很多事情。
虽然受了很多苦,
但都没起到什么作用。
就像泼在石头上的水,
连痕迹都找不到了。
那种不得安宁,没有归宿
而弄出来的痛苦的声音,在继续着。
难道就不会有这样一天,
受苦。又使我们回到大度和坦荡。
由悲伤到欢乐,
由衰老到新生。
一座座坟地,
就像父母一样在盼着我们归来。
我们放下了自己,
就是放下了漫漫长夜。
灰斑鸠
像一根带血的细绳子,
像一个抱着婴孩的穷母亲。
像窗玻璃上的泥点,
这是那片树林里灰斑鸠的啼声。
风大起来,
湖面昏暗、空阔。
仿佛我的生命
就要显露出来——
薄暮时分的杉树林
那里是一片片安谧的杉树叶,
那是历代游子的心。
那里逝去的一天天都静止了,
那里的安宁来自天上。
一条小径在树荫下伸展,
通向薄暮中的流水。
古代沉睡的智慧从那里苏醒,
死去的亲人,从那里回来。
临河的阳台
不懂得“流水一去不复返”的麻雀,
每天早晨在我临河的阳台上啼叫,
寒伧的身体,
就像冬天盖着薄雪的小村庄。
不懂得“流水一去不复返”的麻雀,
每天都使我从睡梦中醒来。
看着阳台下的流水一去不复返,
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像河边的柳树一样安详。
一位绣花的乡下妇女
冬日午后的阳光
特别舒坦,
照着她手上的金线,
她正在绣两条龙。
她的脚
摆在草焐窠里。
墙壁上,
挂着各种蔬菜的种,
桐油漆过的大门,
散着闷闷的光。
一阵清风,
吹落了杉树
如果我有这一阵清风的坦荡就好了。
几根老丝瓜悬在木架上——
她绣的两条龙的绸子布,
要供在菩萨前的香案上,
为了死的时候像树叶一样悄然。
在她的家门口,
走了几辈子的一条石路,
像一块老银子在薄暮里伸展。
一阵清风吹过,
如果我有这一阵清风的安详,
我就好了。
小镇理发室里的大镜子
“你们都来了,
你们都去了,
我都看到了,
但是我没有动,
我看着你们
就像看着木偶——”
理发室里的大镜子,
像小镇上的先知,
以无声的语言,
向我讲述这个平凡的真理。
我不得不说,
三十二年过去了,
我心中的情欲还没有平息,
这是我片刻都得不到安宁的原因,
我的欲望就像溅在绿叶上的石灰,
这是折磨我的第一个问题。
折磨我的第二个问题是死亡,
人们用寻欢作乐把它放弃了,
不是要等到死亡的时候,
我们才是死人,
不是要等到烧成灰烬的时候,
我们才是灰烬。
我们必须经过长久的寻找。
才能回到起点,
回到老柳树下的石凳上,
两眼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
我们还以为灵魂是可以寻找的,
但如果灵魂是可以寻找的,
灵魂也就可以失落,
失落的东西不会长久,
不会长久我们也就无须寻找。
在这里静静地坐着吧:
“你们都来了,
你们都去了,
我都看到了,
但是我没有动,
我看着你们,
就像看着木偶,
我是镇定的,
但是我没有说:
我是镇定的……”
小镇理发室里的大镜子,
虽然没有这样说,
但它这样做着。
骰子的八面
1
他的眼睛认为那是花。
他嗅出那芳香,
听见风声越过枝叶,
舌头也尝出苦味,
花瓣触摸那身体
承转和意识就告诉他
——是一朵菊花。
就这样,他被它们束缚,
到死也认为那是菊花
那是男女,昼夜
善恶或者政体的庞大。
他被这些现象,
激荡得汹涌澎湃。
2
幻影意识的大海上那个看花的人,
聆听心灵的运动,来自虚空,
而那现象的肉身,
独坐或飘移。
是什么让我走在马鞍山?
让我看花,看你
为了更好地看你,
让我不动,让事物
来映现,来消失。
而执着于我是谁的人
就是执着虚幻的肉体。
你涎生在你尚未获得的明镜。
3
瀑布没有固定的形态,
一直在迁流,阳光也是现象
认为它们是实有的
——是习性。
泥土担任的教师,
相生相克的尺度,
比起青铜
雨前的龙井……但生命是假设
都是假设,万物表面的分歧
又像琴弓和七弦琴,
善与恶,上坡和下坡
偏移了,涌现如此多的
——名相。
仿佛音乐停止,烦恼
又重复悬挂的旧毛巾。
4
在塔上谈起灵魂的
一夜,灯
显现严肃的暗淡——叶下圣殿,
月亮在每一座山坡升起。
相对性的快乐,相对性的男子,
表面的差别,不是差别。
你以人的面貌,
以相对的面貌出现于世,
下一次,
下一次?改变它
像镜子的客观,
变成骷髅与万物的平等。
落尽叶子的大枝,配合
月亮,一世的秩序
得以完成,一无所有
却包含万物,名曰:大圆镜智。
****年,桥,隐居地点
一
星期日,攀援,挨着黑暗,
松冠上的鸟啼,擦亮水面
仿佛是他,
去寒冷的夜空攀登,
绿叶的一闪。
本来在心中的河水,像太阳
并不来自外面,直到远方
都是他,远处的烟囱闪耀
一座雌性的城市,
就要被幻象包容 。
仿佛悲痛,为了想像而来
为单调添上绿枝
一边养花,一边读经
一把二胡的庭院,这些深渊抓住
隐退。
在水上父亲自由自在,
在城中,他把肥肉
切得多厚,仿佛一个伊斯兰信徒,
变成做梦的俗民,
去黑暗中拔几根葱叶。
要去你就去吧,
过一道铁轨,
一个隧道;
三十米的黄花土坡——一座砖屋,
松针拍打头颅。
二
左边的水上有一台挖泥船。
几个工人如同镶牙,打着瞌睡
那边圆洞的桥面,开来
元宝形的歪歪车,
上方的太阳是一株展开的垂柳
在铁丝网的葡萄架下,
恍惚千秋万代,在寻找:
填平我的深坑吧!
隐匿着,心灵的陡峭,
映着朝霞——
而我站立的地方,桥悬于黑水,
下水沟泛着白沫
激流处形成小小的漩涡——
漏水的管道喷出碎珠
在上空,划一道弧线
我们何曾抵达明澈?
在想像中美丽,实际中丑陋的
洞穴上盘恒,感官的风景,
那妇人的腰臀就是虚幻本身,
我万万没有想到。
水上几座土岛,在岸边
绿草的映照下显得更黑。
火车头沉默,黑黄相间的栏杆
指向渺茫的天空,持久的停顿。
建造它,又毁于它……踢着灰尘。
一九九三年,桥,隐居地点
一
黄色的活塞男子,通过大桥,
褐色的汽缸妇人,通过大桥,
在黑水河上观想世界,
更真实,更不真实。
活塞运动;汽缸,停息吧——
一棵树的风情,一家烟摊,
为灰尘安排的坐椅,
革命口吻的标语,荒诞并幼稚着
早晨,烟囱竖直灰暗
黑水河向前,它的终点莫名,
桥梁是严峻而抽象的提拔。
死去的阅读马列的人,留下我们
喝鱼刺里的奶,品尝唯物的空气。
黄色与褐色的噩梦紧贴桥梁。
继续,继续——现实主义使灵魂辗转。
戴耳机的青年,漫步的短裙
他们无异于清风中的鬼魂
在桥梁上,轻易地循环显现,
这表面的可怕,使人难以超越
反射,回光——拆掉,又结成的圆圈。
向东南,黑水河流去,
梧桐花,树,仿佛创造。
新兴的花园枯萎
穿牛仔装的人头发梳得像汉奸。
沉默要二十年,挖泥船颤动又咳嗽。
二
松针轻拂肉体,
当灯高悬
狐狸会来到松树下集合。
群山像葫芦上的白霜,条纹美丽
吸引崩溃的光。
一条长湖,北头在峡谷
升起庄严和荒凉,点起书本
点起肉体!
大地的色彩,太阳和月亮的色彩,
否定这个执着自我的假人。
啊,群山的诱惑,源于自己,
它不存在象征,它的
名字和象征是他赋予的,
而他就类似于群山,
这种推测必然导致虚无。
树梢起风了。
他是太阳照耀,昏暗笼罩的事物
其中包含着明亮的大门与灿烂本身
让单调完成最高的赋格,
空洞,但是原原本本。
星辰高挂,与孤单对应
群山倾下松针,蓝烟的翅翼,
——斜向河流。
把绿色带离群山,
我对镜子说:你,就是我实在的虚幻。
这里
这里是郊外,
这里是破碎山河唯一的完整,
这里只有两件事物,
塔,落日
我永远在透明中,
没有目标可以抵达,
没有一首歌儿应当唱完。
我几千里的心中,
没有一点波澜,
一点破碎,
几十只鸟震撼的空间啊,我哭了,
我的心里是世界永久的寂静,
透彻,一眼到底,
化为蜿蜒的群山,静水流深的长河。
篇3:浅析杨键诗歌的柳意象的论文
浅析杨键诗歌的柳意象的论文
柳意象是中国古典文学中常见而重要的一个意象,源自《诗经》,除了即景而写,渐渐有了离情别绪、感时伤怀、隐逸逍遥等等丰富的意蕴。但唐宋以降,诗文中的柳意象走向了女性化、艳情化,如“章台柳”至宋代已经专指青楼女子,直到文学革命之后,柳树才又恢复了景物描绘的清新,如应修人咏柳云:“但是春寒还重呢!柳呵!你这样地抽青,是为你底生命努力么?还是为要给太阳底下底行人造成些伞盖么?……”(《新柳》)而作为一位眷念传统文化的当代诗人,杨键笔下的柳意象成为他诗歌的一个特色,有评者曾直接引用杨键写柳丝的诗句评论他的诗歌:“这‘温良的乳母一样的柳丝’般的诗歌,是对汉语言的一种修复性写作。”可以说杨键笔下的柳树既清新自然贴近物象本身,又有古风,使柳意象这一古老的非常中国的文学意象呈现出新的魅力,唯目前学界尚未专门对之关注,值得进行一番探索。
一、萧瑟的柳树———营造衰飒的气氛
诗人杨键的文笔带有清寒之气,柳树到了秋冬天,枝叶凋零消瘦,在寒风中格外显得萧瑟,采用柳树来营造衰飒的气氛也是很自然的写法。这是对古典柳树抒写的一种继承,古代很早就有文人描绘了秋冬衰柳的情状,如庾信的《枯树赋》“昔年移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还有李商隐的《柳》“如何肯到清秋日,已带斜阳又带蝉”,都是咏衰柳以抒凄怆之情。不过,杨键的诗用柳树来营造衰飒感,却不只是个人的抒情,更多的是一种对时代的感怀。
在《祈祷》里,诗人写道:“心灵的衰微应对衰微的世界/湖水,柳树,踩得很硬的土路/彼此相连又默默无言……”236柳树作为衰微的世界的组成,和衰微的心灵是相映的,和湖水、土路是默默相联系着的。衰柳让人联想到人的衰弱,踩得很硬的土路更让人联想到变硬的人心,这些都让诗人不能不叹息“我们深深地爱着自己,排斥他人/在这里,在那里/还有几个安详的人?”236诗人由于对世道的深深失望在这首诗的后半部分祈祷建一座六和塔,建一所招隐寺,希望佛教能够多指引混乱中陷入“贪财和好色”的世人。还有《古桥头》如此写柳树林:“万物在人的烦恼中/显得晦涩,不安而易逝。/麻雀像一阵污水/飞回了柳树林。”278这是一首非常绝望的诗,麻雀成了一阵污水,是因为人的烦恼投射到麻雀上,人烦恼了,万物就晦涩了,比起上一首来更加有主观性。诗人在这首诗的结尾感叹:“我们留给子孙的将是十分荒谬,/十分神经质的空白。”279抒发了对于传统文化缺乏传承的强烈担忧。
《江边》中的一幕很古典:“点点墨斑,/那是寒酸的麻雀/像一群民工/挤上火车———冷清的老柳树上。”53墨斑很容易让人想到水墨画,但不是古典衰柳意象表现的个人命运的凄惶,而是表现了底层社会的凄凉之感,从麻雀如点点墨斑,可以看出柳树枝的稀疏,叶子都落光了,时节已经到了冬天,民工此时也是登上归乡之途。寒酸的麻雀、冷清的老柳树与民工挤上火车的场景重叠呈现,底层离乡背井打工谋生的艰辛沉重由此不言自明。《母亲》一诗也写了麻雀飞向柳树林,“枕木间捡煤炭的脏妇人,/像犯人的手铐不能打开。//灰麻雀飞向了柳树林,/像涌上心头的酸水。//也许,在畜栏边磨蹭,/经过长久的失明,她能够活过来。”271这首诗诗人将麻雀飞入林中比喻为酸水涌上心头,也就是心里产生了酸楚的感觉,比喻奇异却又画面统一。铁轨上捡煤炭的脏妇人的样子,麻雀飞向柳树林的样子,和诗人的心头发酸的样子完全融化在一个色调中。诗歌后面的“在畜栏边磨蹭”联系到前面的捡拾煤炭的脏妇人,其实也是暗喻,同上面的诗歌一样,把底层生活的艰辛和精神的蒙昧凸显了出来。
这几首诗都写于,往往让最平凡的麻雀和柳树在一起,构成灰暗的图景,在写柳树的时候大多用了比喻,但还是描述为本,赋比手法结合,暗淡的画面把柳树的衰飒一面极端地呈现了出来。后两首都写到火车铁轨,铁轨和柳树的搭配给诗歌带来了时代感,但不是增加了钢铁结构所具有现代力度,却强烈地加强了衰飒气氛,铁轨具有的冰冷质感和柳树的衰飒感在一起,呈现的是对于古典诗意来说陌生的诗歌场景,而这正是现代带来的另外一种惶恐———现代化惶恐的产物。
二、华贵的柳树———缅怀王道的雍容
同样19诗人也在诗歌中用雍容华贵来形容柳树。这样写的柳树成了一种对比,与灰暗沉重的现实和心灵形成对比,诗人感受到柳树的另外一面———雍容华贵,而这也并不是毫无源流的。汉代的长杨宫、上林苑都有柳树,在六朝和唐朝,更是广泛种植,直至宋元明清,柳树一直都是中国宫廷苑囿护城河边所常栽种的风景树、道旁树。许多古典诗词都写到宫柳,尤其是在官场应制诗中很多见。只是后来柳在诗文中脂粉气逐渐加重,还成了许多陈词滥调的中心词,比如花街柳巷、眠花醉柳等等,柳树曾经沾染的王道气息几乎很难被人感到。杨键从柳树里又重新体验到了千百年前的王道气息,也算是一种对更久远的传统的回归。
作为当代诗人,杨键在诗作中对柳树雍容美的回归,恰恰是因为当代是一个传统文化隐匿的时代。面对一个在现代化大潮中面目全非的中国,把自己的文化之根扎在古典的杨键产生了不知所措的惶恐,更产生了对传统文化的强烈追慕。在诗歌、文章、访谈中,杨键屡屡表达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崇尚与热爱,“本质上我是一个复古派。孔子就是我们历史上最伟大的复古者。”而那自古以来就在中华大地上广泛种植并被广泛咏歌的柳树,就成为他笔下传统文化的高贵象征。他的诗歌中,拱桥、流水、柳树就可以构成一个古中国的缩影,一个处于中国现代化进程的角落里的古中国缩影。
《过错》表达了幻灭感,“我也找不到,/同月光下的瓦楞/河堤上雍容华贵的柳树,/共存亡的方法。” 59诗人在桥上感到幻灭,失去准则,看到行人都不知道如何相处,看到身外的柳树之华美,也无法与之共存亡。这首诗透露了一种非常绝望的情绪,诗人找不到人生的出路,“我一个人在桥上,失去了一切准则”,“我承受着幻灭之痛!”59在古典诗作里,未见有这样的与柳树“共存亡”的激烈写法。这里的柳树和瓦楞被赋予了古典文学里见不到的超乎寻常的文化意义,它们的线条和构图属于古典的秩序,诗人觉得仿佛隔世一样,相望而不可以相即,发出了沉痛的叹息。《在桥上》描写一对恋人相依在古桥头上,对柳树生出了赞美:“我喜爱柳树谦逊,/雍容华贵的枝条……/远方苦行僧一样的江水,/没有语言能与它相称。/我想,是我心中常年的哀叹/毁了江水在这里的浩瀚,/像逆子把慈母抛弃。”同无法融入江水一样,“我”也无法达到融入柳树的雍容华贵。江水被比喻为苦行僧,可以想象柳树相对应的应该是暗喻儒家提倡的圣王境界。这两首诗都是把柳树和桥一起写,桥有通往彼岸的象征意味,两者都表达了抵达理想世界的困难,抒发了人在雍容华贵的柳树的面前的悲叹。时代变迁了,怎样和柳树共存亡,怎样找到与江水相称的语言,换句话说怎样让传统顺利地延续下来,成为一位有强烈本土文化归属感的诗人所面临的严重问题。在现代化大潮来临时,诗人迫切想找到一些意象作为不被潮流冲走的立身之本,柳树就是其中之一,它随处可见,就很方便地成为诗人理想的寄托。但诗人虽然找到了一些具有王道气息的景物,毕竟还是无法脱离一个工业社会甚至后工业社会的现实环境。
三、温良的河边柳———勾勒恬静的乡村
“河边柳”是杨键的柳树抒写中独特的创造,是真正获得了诗人自己气息的柳树。具体而言它多指乡下村镇河边的柳树,被诗人赋予了民间的人格美,尤其是温柔一面的传统人格美,与传统的以柳树比喻温柔体弱的女子异曲同工,但含着赞美,承继了传统的从草木联想到人的品德的“比德”写法。如果说雍容华贵的柳树让人想到盛唐气象的话,那么河边柳就会使人联想到小户人家的家常,这柳树亲切平和,是温馨的,是温良恭俭让的,如同熟悉可亲的邻居,在杨键诗歌中有着安慰人心的`意义,是杨键所向往的恬静传统乡村的重要组成。
《乡村》赞美了乡村的生活,开头是这样的:“我要写一写她家河边的杨柳,/写一写她弯着腰在菜地里的样子,/写一写她家堂屋里的小板凳,/她家的鸭子。”柳树、小板凳、农妇弯腰都勾起了诗人抒写的愿望,因为这些都是乡村传统的遗留,对向往乡村的诗人而言,亲切极了,诗的第二和第三章更进一步把乡村比喻为一头栓起来的驴,驴的眼里有着“忠厚、无言,还有温良……”《柳树》这首诗是专门写柳树的,“温良的乳母一样的柳丝,/在沉静的水边,/轻拂着,/看上去,那么容易。”乳母的抚慰是再家常不过的场景,当诗人体会到柳丝的乳母般的温良淡然,自己人生的坎坷、内心的抑郁都变得微不足道了。诗人甚至发出这样的感叹:“多美啊,/逆来顺受的柳树,/那是在河岸上。”(《一个孤独者的山与湖》)在诗人看来,“那条河/不会留下任何擦痕———”也就是说生老病死,肉体的流逝并不会真正影响到心灵的变化,柳树就是一个启示,柳树的枝条的柔软,被解释为“逆来顺受”,完全任凭命运的安排,但是柳树还是保持了美感,这是一种包容的韧性的传统美。《吠叫》这首诗中,诗人从深夜狗连成片的剧烈吠叫想到人的愤怒,叹息人要多久才能放弃愤怒,而诗人想象冬天的心如落光叶子只剩下线条的冬天的柳丝,“冬天的心呵,/像河边的柳丝,/轻轻地,/和善地,/在岸边,/在水面上,/到底要多久呵……”那内敛简单的和善,是儒家修身所期待的谦谦君子品格。河边柳成了教化世人的老师。这些诗歌中《河边柳》是最为著名的一首,它的新鲜感是不言而喻的,一些最古朴的愿望统统被寄托到了柳树上,着眼小而托旨大。全诗很短,十分精炼:“傍晚的柳树,/要教会我们和平。//公公、婆婆,/岳父、岳母,/夫妻、兄弟,/姐妹、妯娌。//像一根根柳丝,/轻拂在傍晚的水面。”这是一首想象极为独特又显得轻松自然的诗,如诗人小海赞美的:“这首诗自创新制,别出心裁,清新、纯正,不事雕琢,以平淡之语道来,不着议论而能做到情境顿出,情理交融。”理想的人伦关系整体被投射到柳树那丝丝分明的枝条上,柳树温柔和平的姿态象征了理想家庭的和睦状态,而家庭和睦是社会和谐的基础,所以儒家修身齐家是在治国平天下之前,对家庭和睦的重视是儒家文化的一个特色。诗歌非常精练地浓缩了对儒家文化的追慕之情,甚至这首诗可以视为20世纪90年代以来文化界对中国传统文化回归潮流的一个象征性表达,因为传统文化以儒家文化为主流,并且儒释道思想彼此融合。
四、超越和悲悯的柳树———引领精神的上升
在一些寄托超越寓意的诗作中,杨键还集中表现了柳树因为所寄托的象征而拥有的珍贵感,他看到了超越于现实生活的柳树,可以引领精神上升的柳树,自然与传统融为一体的柳树。如《跃进桥》:“十二月的柳树,仿佛一个纤弱的小女孩,/我们要把她珍藏在心底。/远处的起重机勾勒着黄昏的凄凉,/一个工人和一个农民无言地相遇在桥头。”纤弱的冬日柳树本身,成了工业文明背景下弱势而珍贵的古老文化精神的象征。《长江》这首诗写江边的炼铁的废弃高炉,那位厂长“他毁了多少长江边的柳树和柳树下的/马兰头啊?”对柳树的毁坏更凸显了急功近利对精神的毁弃。
这种超越的柳树在杨键诗中出现得更多,这类柳树不同于古典柳树意象的地方是它们并不具体,诗人既不是即景而写也不是比喻,柳树在此已经虚化,成为一种意念,被寄托了超越和回归的精神,经常帮助诗人营造出有佛教底蕴的空明澄清的意境。这种虚化过程可参考王昌龄《诗格》所云:“搜求于象,心入于境,神会于物”,当然前面所述的柳意象也是多多少少在虚化柳树,只是这里虚化得尤其彻底,更加有佛教的色即是空的智慧。如《满月》描绘了诗人的精神悄悄吸收天地之气的微妙时刻:“他吸收了柳树柔软的部分,/和露水里苍天的寥阔。//即将摆脱他的时代,/那种悲伤的局限。”这首诗写于,可以看出诗人的精神渐渐开始摆脱现实的压迫,得到了与柔软而长久的精神的交融。这不知所措的时代本来压得他难以承受,但是在神奇的自然力量的守护下,诗人恢复了,获得了一点从容。还有在《古典建筑》里诗人如此赞美:“仿佛我们的生命,/是春雨,/是淡薄的柳丝,/和脚下的青条石做成的。”这里同样玄化的柳丝已经融入诗人的生命。
慈悲的观音菩萨用柳枝洒水普度众生,是众所周知的佛教形象,而诗人杨键作为一位虔诚的佛教徒,他笔下的柳意象很自然的超越中又含有悲悯。有时候柳树枝仿佛就是作为居士的杨键在这个世风日下时代的一根最柔最弱的手杖。“你手上抓着一根柳枝,/在那条小径上走着。/那条小径,通向一座寺院/寺院里,塔身庄严、肃穆。”《相依》这首诗从头到尾弥散着悲怆的气息,但不是自伤自怜,也不是同情底层,而是求道者隐忍而沉着的坚定孤绝。柳丝象征悲悯后来在长诗《哭庙》中也有呈现,如“我看到柳丝轻拂在水面就想到它们是贫病者之母。”(《再哭》)还有《地主高庭和之墓》写道:“柳树如亡母,立在河堤边。”联想到观音菩萨也常常被视为拥有无私母性,柳枝几乎可以说是被观音化了。在《农田间的小河水》里,杨键发出疑问,“我还能唱出小河之歌吗?/我还能唱出柳树之歌吗?/我的背景曾经是温馨,/无我,而怜悯的。”答案是肯定的,诗人发现小河就是心灵,老柳树的倒影就是心灵。当诗人进入到佛教辉煌赞颂的意境中,诗人不再孤绝,他发现佛性触目可及,无所不在。柳树在杨键诗歌中获得了在传统诗文里从未有过的意味,这恰恰是因为传统已经衰微,传统缩小为一个整体,需要一根柔弱的柳条来保持最后的韧劲,因为它平凡、温润,生命力很强,却又柔软无比,无形中传递了传统文化刚柔相济之中柔的一方面的生机。
综上,诗人杨键在形象描绘柳树柳枝的基础上,充分运用比喻和象征手法,给源远流长的柳意象带来了新的活力,既有白话诗歌的清新感,避免了唐宋以来柳意象脂粉气的弊端,又扩大了柳意象的意境,推陈出新而又不失古意。这样集中且富有成就的柳意象的发明,对传统文学意象如何焕发青春的诗学问题,是非常好的文本范例。
篇4:我惭愧诗歌
大江之水已日渐浑浊
我的梦境里
常萦绕有努尔哈赤矫健的神兵
我的梦境里
常萦绕有盛唐的明月与李白杜甫的诗文
我缅怀那
中原大地上抗日的忠骨与不屈的英灵
我很怕
他们会闭不上双眼
我怀想那
抗美援朝时响彻云天的.英雄赞歌
我担心
英雄们在在异国他乡的山峰上睡不安稳
可我已无从辨识
我民族的强大、华美与从容
篇5:杨六郎诗歌
人人喜爱杨六郎
那是说书艺人嘴里唱的杨六郎
那是梨园弟子粉墨登场
精彩演绎的杨六郎
有边塞古道的铁马冷月
有汴梁城的锦绣繁华
有天波府的金碧辉煌
有牛头狮子印的森严凌厉
有杨家子弟的勇猛善良
......
杨六郎是一员虎将
手执银枪.披凯带甲
镇守在三关
他是一代元戎
他用杨家枪法丈量着大宋的疆土
他用一腔热血丈量着中华民族的'感情
他用坚定的信念丈量着古朴的道德观念和古老的人性
那不是一尊泥塑的神像
他是一个人
他父亲是老令公杨继业
他母亲是老太君佘赛华
他妻子是大宋郡主柴美容
他儿子是先行官杨宗保
他儿媳妇是山寨之女名扬古今的穆桂英
......
戏台上的杨六郎是一个带长胡须的老头
他胸前长长的黑胡须有一尺半长
那个俊朗的老头有一个美丽尊贵的妻子
一对可爱的儿女
一部英雄的家史
他是一个忠臣
唱杨六郎的女老生沦落进了烟花巷
英雄的杨六郎是人们心目中的神
铁甲映冷月
枪花舞飞雪
人们想象中的杨六郎是个英雄
他力拒强虏,保天下平安
人们爱惜姹紫嫣红的人间美景
人们追求沧海桑田的冨足平安
人们敬慕英雄的胆魄和人格
杨六郎的老爹在两狼山碰碑而死
他殷红的鲜血抛洒他乡
抛洒李陵碑上
杨六郎的老母是个女英雄
她的心保着大宋
她的心却已归去
扬大郎替了宋王死
杨二郎替了八贤王
杨三郎被马踏肉泥烂
杨七郎被奸臣乱箭穿心射死在芭蕉树上
四郎八浪失落北国不还乡
......
篇6:杨六郎诗歌
闪烁在漆黑的夜空
杨六郎是一种精神
呼唤善良在逆境中奋争
杨六郎是一个完人
杨六郎是一尊正义之神
......
唱杨六郎的说书艺人又来到村子里
他手中的竹板,像杨六郎的银枪
他手指下的琴音,像杨六郎的坐骑
他阴阳顿挫的声腔
像杨六郎闪光的爱情
......
在座的父老乡亲老少爷们
他(她)们的生命已经完全属于了说书艺人
他(她)们没有酷暑.严寒.
春夏秋冬......
他(她)们没有村庄.老人.纠纷
孩子的哭闹声......
他(她)们没有寂寞.烦恼
喜悦.痛苦......
他(她)们是杨六郎也是佘赛华
......
他(她)们驰骋疆场
在天波府里
在汴梁城里
在金銮殿上
在谈情说爱
......
他(她)们年轻了也变老了
他(她)们也笑.也哭.也死去......
他(她)们一次次死里逃生.死而复生
生而又死.生不如死
他(她)们一次次
被赞.被贬.被骂.被龙封.被欢呼
......
说书艺人
吃着老乡家的地瓜干煎饼
喝着老乡家的玉米面咸糊涂
睡着老乡家的草场屋子......
翻瞪着盲眼人的白眼珠子唱杨六郎
杨六郎被说成了神
被唱成了偶像
被演成了家里不可多得的客人
篇7:杨宇七夕快乐诗歌
杨宇七夕快乐诗歌
【七夕】七夕节,又名乞巧节、七巧节或七姐诞,发源于中国,是华人地区以及部分受汉族文化影响的'东亚国家传统节日,农历七月七日夜或七月六日夜妇女在庭院向织女星乞求智巧,故称为“”乞巧“。
其起源于对自然的崇拜及妇女穿针乞巧,后被赋予了牛郎织女的传说使其成为象征爱情的节日。
的七夕在哪一天?
208月20日 农历 七月初七 七夕节
版本一
杨花落尽子规啼,
宇翰渺渺落尘曦。
七巧碧天接洛水,
夕今犹怜素如卉。
快笑雪月风花尽,
乐豁瑶池月下逢。
版本二
杨仆移关三百里,
宇宙曾行三四匝,
七千七百七十丈,
夕望东峰思漱盥,
快骑璁珑刻玉羁,
乐是**钓是闲。
版本三
七彩霓虹我歌喉
夕阳幻化爱顺谋
节庆飞扬你何愁
快意同唱杨柳柔
乐奏馨曲宇月 钩
篇8:诗歌鉴赏:杨叛儿
妾劝新丰酒。
何许最关人?
乌啼白门柳。
乌啼隐杨花,
君醉留妾家。
博山炉中沉香火,
双烟一气凌紫霞。
李白诗鉴赏
《杨叛儿》原为北齐时的童谣,后来成为乐府诗题。李白此诗题材出自乐府《杨叛儿》。
《杨叛儿》,即指以这篇乐府为代表的情歌。君歌《杨叛儿》,妾劝新丰酒。写一对青年男女,君唱歌,妾劝酒。表明男女双方感情非常融洽。
何许最关人?乌啼白门柳。白门,刘宋都城建康(今南京)城门。南朝民间情歌常常提到白门,后代指男女欢会之地。最关人,犹言最牵动人心。
是何事物最牵动人心呢? 乌啼白门柳。五个字不仅点出了环境、地点,还表明了时间。乌啼,是接近日暮的时候。黄昏时分在恋人相会的地方聆听乌鸦苦啼,不用说是最关情的了。
乌啼隐杨花,君醉留妾家。乌邪归巢之后渐渐停止啼鸣,在柳叶杨花之间甜蜜地憩息了,而君也沉醉于妾家了,这里既是写景,又含比兴意味,情趣盎然。
博山炉中沉香火,双烟一气凌紫霞。沉香,即名贵的'沉水香。博山炉是一种炉盖呈重迭山形的薰炉。这两句承君醉留妾家把诗推向高潮,进一步写男女欢会。男子的醉留,正如沉香投入炉中,爱情的火焰立刻燃烧起来,情意融洽,象香火化成烟,双双一气,凌入云霞。
这首诗,形象丰满,生活气息浓厚,风格清新、活泼。古词只四句:暂出白门前,杨柳可藏乌。君作沉水香,侬作博山炉。李诗一开头,君歌《杨叛儿》,妾劝新丰酒比古诗增添的生动的场面,并制造了笼罩全篇的男女慕悦的气氛。第三句何许最关人,这是较原诗多出的一句设问,使诗意显出了变化,表现了双方在乌啼白门柳的特定环境下浓烈的感情。五句乌啼隐杨花,从原诗中藏乌一语引出,但意境更为动人。接着,君醉留妾家则写出醉留,意义更显明,有助于表现爱情的炽烈。特别是最后既用博山炉中沉香火七字隐含了原诗的后半:君作沉水香,侬作博山炉。又生发出了双烟一气凌紫霞的绝妙比喻。这一句由前面的比兴,发展到带有较多的象征意味,使全诗的精神和意趣得到完美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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