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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1:诗经《大雅·思齐》原文翻译鉴赏
诗经《大雅·思齐》原文翻译鉴赏
《思齐》,《诗经·大雅·文王之什》的一篇。为先秦时代的汉族诗歌。全诗二十四句,毛传将其分为五章,前两章每章六句,后三章每章四句。郑玄作笺,将其改为四章,每章均为六句。相比较而言,毛传的划分更为合理,故后代大多从之。
思齐
思齐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惠于宗公,神罔时怨,神罔时恫。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雍雍在宫,肃肃在庙。不显亦临,无射亦保。
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不闻亦式,不谏亦入。肆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古之人无斁,誉髦斯士。
译文
雍容端庄是太任,周文王的好母亲。贤淑美好是太姜,王室之妇居周京。太姒美誉能继承,多生男儿家门兴。
文王孝敬顺祖宗,祖宗神灵无所怨,祖宗神灵无所痛。示范嫡妻作典型,示范兄弟也相同,治理家国都亨通。
在家庭中真和睦,在宗庙里真恭敬。暗处亦有神监临,修身不倦保安宁。
如今西戎不为患,病魔亦不害人民。未闻之事亦合度,虽无谏者亦兼听。
如今成人有德行,后生小子有造就。文王育人勤不倦,士子载誉皆俊秀。
注释
(1)思:发语词,无义。齐(zhāi):通“斋”,端庄貌。大任:即太任,王季之妻,文王之母。
(2)媚:美好。周姜:即太姜。古公亶父之妻,王季之母,文王之祖母。
(3)京室:王室。
(4)大姒:即太姒,文王之妻。嗣:继承,继续。徽音:美誉。
(5)百斯男:众多男儿。百,虚指,泛言其多。斯,语助词,无义。
(6)惠:孝敬。宗公:宗庙里的先公,即祖先。
(7)神:此处指祖先之神。罔:无。时:所。
(8)恫(tōnɡ):哀痛。
(9)刑:同“型”,典型,典范。寡妻:嫡妻。
(10)御:治理。
(11)雝(yōnɡ)雝:和洽貌。宫:家。
(12)肃肃:恭敬貌。庙:宗庙。
(13)不显:不明,幽隐之处。临:临视。
(14)无射(yì):即“无斁”,不厌倦。“射”为古“斁”字。保:保持。
(15)肆:所以。戎疾:西戎之患。殄:残害,灭绝。
(16)烈假:指害人的疾病。瑕,与“殄”义同。
(17)式:适合。
(18)入:接受,采纳。
(19)小子:儿童。造:造就,培育。
(20)古之人:指文王。无斁(yì):无厌,无倦。
(21)誉:美名,声誉。髦:俊,优秀。
鉴赏
《思齐》全诗二十四句,毛传将其分为五章,前两章每章六句,后三章每章四句。郑玄作笺,将其改为四章,每章均为六句。相比较而言,毛传的划分更为合理,故后代大多从之。
首章六句,赞美了三位女性,即“周室三母”:文王祖母周姜(太姜)、文王生母大任(太任)和文王妻子大姒(太姒)。但其叙述顺序却并非按世系进行,而是先母亲,再祖母,后妻子。孙鑛对此分析道:“本重在太姒,却从太任发端,又逆推上及太姜,然后以‘嗣徽音’实之,极有波折。若顺下,便味短。”(陈子展《诗经直解》引)说此章“重在太姒”似可商榷,但言其“极有波折”尚可一听。马瑞辰对此亦曰:“按‘思齐’四句平列。首二句言大任,次二句言大姜。末二句‘大姒嗣徽音’,乃言大姒兼嗣大姜大任之德耳。古人行文自有错综,不必以思媚周姜为大任思爱大姜配大王之礼也。”(《毛诗传笺通释》)
《毛诗序》谓此诗主旨是“文王所以圣也”,孔颖达疏曰:“作《思齐》诗者,言文王所以得圣由其贤母所生。文王自天性当圣,圣亦由母大贤,故歌咏其母,言文王之圣有所以而然也。”欧阳修亦曰:“文王所以圣者,世有贤妃之助。”(《诗本义》)按此之意,文王是由于得到其母其妻之助而圣,所以此诗赞美“文王所以圣”即是赞美周室三母。但整首诗只有首章言及周室三母,其余四章片言未提,正如严粲所云:“谓文王之所以得圣由其贤母所生,止是首章之意耳。”(《诗缉》)毛传和郑笺是将首章之意作为全诗之旨了。其实此诗赞美的对象还是文王,赞美的是“文王之圣”,而非“文王之所以圣”。首章只是全诗的引子,全诗的发端,重心还在以下四章。
二章六句,包含两层意思。前三句承上而来,言文王孝敬祖先,故祖神无怨无痛,保佑文王。后三句言文王以身作则于妻子,使妻子也像自己那样为德所化;然后又作表率于兄弟,使兄弟也为德所化;最后再推及到家族邦国中去。这三句颇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意味。毛传将此章第四句“刑于寡妻”的“刑”训作“法”,郑玄笺曰:“文王以礼法接待其妻,至于宗族。”除此诗外,“刑”在《诗经》中还出现五次,共有两种解释:一为名词的“法”,一为动词的“效法”。此诗的“刑”是动词,所以还是解释“效法”为好,况且郑玄所说的“礼法”是后起的概念,恐非文王时就有。“刑于寡妻”即“效法于寡妻”,也就是“被寡妻所效法”,所以“刑”逐渐又引申为“型”,即典型、模范,此诗用的就是这个意思。
从第三章开始,每章由六句转为四句。第三章的前两句承上章的后三句而来,以文王在家庭与在宗庙为典型环境,言其处处以身作则,为人表率。后两句“不显亦临,无射亦保”进一步深化主题。“不显”一词在《诗经》中还有十一见,其中十处作“丕显”(即很显明)解,唯有《大雅·抑》“无日不显,莫予云觏”作“昏暗、不明亮”解,意即:莫说因为这里光线昏暗而无人能看见我。朱熹《诗集传》释曰:“无日此非显明之处,而莫予见也。当知鬼神之妙,无物不体,其至于是,有不可得而测者。”此诗的“不显”亦是这个意思。《诗集传》释此句曰:“不显,幽隐之处也……(文王)虽居幽隐,亦常若有临之者。”也就是说此句意谓:文王即使身处幽隐之处,亦是小心翼翼,而不为所欲为,因为他觉得再幽隐的地方也有神灵的眼睛在注视着。此处甚有后代“慎独”的'意味。第四句的“无射”在《诗经》中凡三见,其他二处均作“无斁”解,此处恐亦不例外。“无斁”是无厌不倦之意。“无射亦保”的“保”即《大雅·烝民》“既明且哲,以保其身”的“保”,全句谓文王孜孜不倦地保持美好的节操。
如果说第三章言文王“修身”的话,那么最后两章就是“治国”了,所以方玉润说:“末二章承上‘家邦’推广言之。”(《诗经原始》)第四章的前两句“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谓文王好善修德,所以天下太平,外无西戎之患,内无病灾之忧。诸家有关“瑕”、“殄”二字的解释五花八门,繁不胜繁。其实这二字意义相近,《尚书·康诰》有“不汝瑕殄”,“瑕”“殄”并称,孔安国传曰:“我不汝罪过,不绝亡汝。”可见二字均有伤害、灭绝之义。第四章后两句“不闻亦式,不谏亦入”各家的解释亦是五花八门,越说越糊涂,还是《诗集传》说得最简单明了:“虽事之无所前闻者,而亦无不合于法度。虽无谏诤之者,而亦未尝不入于善。”
最后一章不难理解,主要讲文王勤于培养人才,只是最后一句“誉髦斯士”,稍有争议。高亨《诗经今注》说:“‘誉髦斯士’,当作‘誉斯髦士’,‘斯髦’二字传写误倒。《小雅·甫田》:‘燕我髦士。’《大雅·棫朴》:‘髦士攸宜。’都是髦士连文,可证。”其实不必这样推断。“誉”是好的意思,“髦”是俊的意思,在此均用作动词,“誉髦斯士”就是“以斯士为誉髦”。
薛瑄说:“《思齐》一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备焉。”(见《传说汇纂》)确实,它反映出传统道德在文王身上的完满体现。
篇2:诗经《大雅·旱麓》原文翻译鉴赏
诗经《大雅·旱麓》原文翻译鉴赏
《旱麓》,《诗经·大雅·文王之什》的一篇。为先秦时代的汉族诗歌。全诗六章,每章四句。是一首在大型宴会上唱的雅歌,歌颂周文王祭祖得福的诗。虽然我们现代人都认为古人缺乏相应的自然科学知识,但从先秦的许多著作上,我们也了解到古人是有很好的环境保护意识的。
旱麓
瞻彼旱麓,榛楛济济。岂弟君子,干禄岂弟。
瑟彼玉瓒,黄流在中。岂弟君子,福禄攸降。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岂弟君子,遐不作人?
清酒既载,骍牡既备。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岂弟君子,神所劳矣。
莫莫葛藟,施于条枚。岂弟君子,求福不回。
译文
瞻望那边旱山山底,榛树楛树多么茂密。和乐平易好个君子,求福就凭和乐平易。
圭瓒酒器鲜明细腻,金勺之中鬯酒满溢。和乐平易好个君子,天降福禄令人欢喜。
老鹰展翅飞上蓝天,鱼儿摇尾跃在深渊。和乐平易好个君子,怎会不去培养青年。
清醇甜酒已经满斟,红色公牛备作牺牲。用它上供用它祭祀,用它求取大的福分。
柞树棫树那么茂盛,百姓砍来焚烧祭神。和乐平易好个君子,神灵要来把你慰问。
葛藤一片到处长满,蔓延缠绕树枝树干。和乐平易好个君子,求福有道不邪不奸。
注释
⑴旱麓:旱山山脚。旱,山名,据考证在今陕西省南郑县附近。
⑵榛楛(hù):两种灌木名。济济:众多的样子。
⑶岂弟(kǎi tì):即“恺悌”,和乐平易。君子:指周文王。
⑷干:求。
⑸瑟:光色鲜明的样子。玉瓒:圭瓒,天子祭祀时用的酒器。玉圭做柄,柄的一端是勺,用以舀秬鬯。
⑹黄流:黄,用黄金制成或镶金的酒勺;流。用黑黍和郁金草酿造配制的酒,用于祭祀,即秬鬯。
⑺攸:所。
⑻鸢(yuān):鸷鸟名。即老鹰。戾(lì):到,至。
⑼遐:通“胡”,何。作:作成,作养。
⑽骍(xīn)牡:红色的公牛。
⑾介:求。景:大。
⑿瑟:众多的样子,与第二章的“瑟”字不同义。
⒀燎:焚烧,此指燔柴祭天。
⒁劳:慰劳。或释为保佑。
⒂莫莫:同“漠漠”,众多而没有边际的样子。葛藟(léi):葛藤。
⒃施(yì):伸展绵延。条枚:树枝和树干。
⒄回:奸回,邪僻。
鉴赏
《大雅》全都是西周的作品,它们主要是应用于诸侯朝聘、贵族宴飨等典礼的乐歌,除了周厉王、幽王时期的几篇刺诗外,基本内容是歌功颂德。《旱麓》一诗是《大雅》的第五篇,与下一篇《思齐》、上一篇《棫朴》,都是赞颂周文王的乐歌。
关于诗的主旨,《毛诗序》云:“《旱麓》,受祖也。周之先祖世修后稷、公刘之业,大王、王季申以百福干禄焉。”三家诗义同。什么叫受祖,唐孔颖达疏云:“言文王受其祖之功业。”这样的解释似乎不能令人满意。清魏源《诗古微》说是“祭祖受福”,差为得之。而宋朱熹《诗集传》以为此诗内容是“咏歌文王之德”,其《诗序辨说》又谓“《序》大误,其曰‘百福干禄’者,尤不成文理”。清方玉润《诗经原始》则既斥《毛序》所说为“梦呓”,又不满《诗集传》“语殊泛泛”,认为“此盖祭祀受福而言也”,“上篇(指《棫朴》)言作人(《棫朴》第四章有“周王寿考,遐不作人”之句),于祭祀见一端;此篇言祭祀,而作人亦见其极盛”。其实方氏之说可谓《毛序》“受祖说”的别解,只是他对“受祖”的理解与孔颖达相同,所以对《毛序》有所误解而大加非难。《毛序》不误,但若以诠解的圆通程度论,不妨从今人程俊英《诗经译注》之说,将其视为一首“歌颂周文王祭祖得福,知道培养人才的诗”。
此诗全篇共六章,每章四句,以“岂弟君子”一句作为贯穿全篇的气脉。首章前两句以旱山山脚茂密的榛树楛树起兴,也带有比意。毛传解曰:“言阴阳和,山薮殖,故君子得以干禄乐易。”郑玄笺云:“林木茂盛者,得山云雨之润泽也。喻周邦之民独丰乐者,被其君德教。”他们从君与民两方面申说,讲得都很透辟。后两句“岂弟君子,干禄岂弟”,如郑玄笺所说,意为君主“以有乐易之德施于民,故其求禄亦得乐易”,也就是说,因和乐平易而得福,得福而更和乐平易。前事之因适为后事之果,语有深意。
第二章起开始触及“祭祖受福”的主题。“瑟彼玉瓒,黄流在中”两句,玉之白与酒之黄,互相映衬,色彩明丽,由文字而产生的`视觉效果极佳,姚际恒评之为“华语”(同上),当然是确切不移的。第三章从祭祀现场宕出一笔,忽然写起了飞鸢与跃鱼,章法结构显得摇曳多姿。“鸢飞戾天,鱼跃在渊”,表层语义极其明晰,但深层语义则不易索解。郑玄笺云:“(鸢)飞而至天,喻恶人远去,不为民害也;鱼跳跃于渊中,喻民喜得所。”但在注《礼记·中庸》所引这两句诗时,他竟又说:“言圣人之德,至于天则鸢飞戾天,至于地则鱼跃于渊,是其明著于天地也。”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讥之为“随文解释”,极是。但王氏书中认可的代表《鲁诗》说的汉王符《潜夫论·德化》所作的解释“君子修其乐易之德,上及飞鸟,下及渊鱼,罔不欢忻悦豫,又况士庶而不仁者乎”(释下面的“遐不作人”之“人”为“仁”),似乎也没有说到点子上。因为既然王氏认为《棫朴》“遐不作人”一句中的“作人”是“作养人材”的意思,那么此诗中的“遐不作人”句自然说的也是培养人才之事,不当另释“人”为“仁”。“鸢飞戾天,鱼跃在渊”,实际上说的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意思,象征优秀的人才能够充分发挥他们的才智。因此下面两句接下去写“岂弟君子,遐不作人”,也就是说和乐平易的君主不会不培养新人让他们发扬光大祖辈的德业。
第四章在第三章宕出一笔后收回,继续写祭祀的现场,“清酒既载”与第二章的“黄流在中”断而复接,决不是寻常闲笔。这儿写的是祭祀时的“缩酒”仪式,即斟酒于圭瓒,铺白茅于神位前,浇酒于茅上,酒渗入茅中,如神饮之。接下去的“騂牡既备”一句,写祭祀时宰杀作牺牲的牡牛献飨神灵。有牛的祭祀称“太牢”,只有猪、羊的祭祀称“少牢”,以太牢作祭,礼仪很隆重。第五章接写燔柴祭天之礼,人们将柞树棫树枝条砍下堆在祭台上作柴火,将玉帛、牺牲放在柴堆上焚烧,缕缕烟气升腾天空,象征与天上神灵的沟通,将世人对神灵虔诚的崇敬之意、祈求之愿上达。对于这样的君民,昊天上帝与祖宗先王在天之灵自然会有“所劳矣”,自然会赐以“景福”。
于是最后一章,在第一章、第三章之后三用比兴,以生长茂密的葛藤在树枝树干上蔓延不绝比喻上天将永久地赐福给周邦之君民。葛藟之“莫莫”与榛楛之“济济”,一尾一首两用叠字词,也有呼应之妙。至于最后一句“求福不回”,解作求福“不违背先祖之道”(郑玄笺),或解作“求福不以邪道”(高诱注《吕氏春秋·知分》所引此诗),此已无关宏旨,不妨两存其说。
篇3:诗经《大雅·皇矣》原文翻译鉴赏
诗经《大雅·皇矣》原文翻译鉴赏
《皇矣》,《诗经·大雅·文王之什》的一篇。为先秦时代的华夏族诗歌。全诗既有历史过程的叙述,又有历史人物的塑造,还有战争场面的描绘,内容繁富,规模宏阔,笔力遒劲,条理分明,具有较强的形象性和感染力。
皇矣
皇矣上帝,临下有赫。监观四方,求民之莫。维此二国,其政不获。维彼四国,爰究爰度。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顾,此维与宅。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修之平之,其灌其栵。启之辟之,其柽其椐。攘之剔之,其檿其柘。帝迁明德,串夷载路。天立厥配,受命既固。
帝省其山,柞棫斯拔,松柏斯兑。帝作邦作对,自大伯王季。维此王季,因心则友。则友其兄,则笃其庆,载锡之光。受禄无丧,奄有四方。
维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克顺克比。比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
帝谓文王:无然畔援,无然歆羡,诞先登于岸。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徂旅。以笃于周祜,以对于天下。
依其在京,侵自阮疆。陟我高冈,无矢我陵。我陵我阿,无饮我泉,我泉我池。度其鲜原,居岐之阳,在渭之将。万邦之方,下民之王。
帝谓文王: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不长夏以革。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帝谓文王:訽尔仇方,同尔弟兄。以尔钩援,与尔临冲,以伐崇墉。
临冲闲闲,崇墉言言。执讯连连,攸馘安安。是类是禡,是致是附,四方以无侮。临冲茀茀,崇墉仡仡。是伐是肆,是绝是忽。四方以无拂。
译文
上帝伟大而又辉煌,洞察人间慧目明亮。监察观照天地四方,发现民间疾苦灾殃。就是殷商这个国家,它的政令不符民望。想到天下四方之国,于是认真研究思量。上帝经过一番考察,憎恶殷商统治状况。怀着宠爱向西张望,就把岐山赐予周王。
砍伐山林清理杂树,去掉直立横卧枯木。将它修齐将它剪平,灌木丛丛枝杈簇簇。将它挖去将它芟去,柽木棵棵椐木株株。将它排除将它剔除,山桑黄桑杂生四处。上帝迁来明德君主,彻底打败犬戎部族。皇天给他选择佳偶,受命于天国家稳固。
上帝省视周地岐山,柞树棫树都已砍完,苍松翠柏栽种山间。上帝为周兴邦开疆,太伯王季始将功建。就是这位祖先王季,顺从父亲友爱体现。友爱他的两位兄长,致使福庆不断增添。上帝赐他无限荣光,承受福禄永不消减,天下四方我周占全。
就是这位王季祖宗,上帝审度他的心胸,将他美名传布称颂。他的品德清明端正,是非类别分清眼中,师长国君一身兼容。统领如此泱泱大国,万民亲附百姓顺从。到了文王依然如此,他的德行永远光荣。已经接受上帝赐福,延及子孙受福无穷。
上帝对着文王说道:“不要徘徊不要动摇,也不要去非分妄想,渡河要先登岸才好。”密国人不恭敬顺从,对抗大国实在狂傲,侵阮伐共气焰甚嚣。文王对此勃然大怒,整顿军队奋勇进剿,痛击敌人猖狂侵扰。大大增加周国洪福,天下四方安乐陶陶。
密人凭着地势高险,出自阮国侵我边疆,登临我国高山之上。“不要陈兵在那丘陵,那是我国丘陵山冈;不要饮用那边泉水,那是我国山泉池塘。”文王审察那片山野,占据岐山南边地方,就在那儿渭水之旁。他是万国效法榜样,他是人民优秀国王。
上帝告知我周文王:“你的德行我很欣赏。不要看重疾言厉色,莫将刑具兵革依仗。你要做到不声不响,上帝意旨遵循莫忘。”上帝还对文王说道:“要与盟国咨询商量,联合同姓兄弟之邦。用你那些爬城钩援,和你那些攻城车辆,讨伐攻破崇国城墙。”
临车冲车轰隆出动,崇国城墙坚固高耸。抓来俘虏成群结队,割取敌耳安详从容。祭祀天神求得胜利,招降崇国安抚民众,四方不敢侵我国中。临车冲车多么强盛,哪怕崇国城墙高耸。坚决打击坚决进攻,把那顽敌斩杀一空,四方不敢抗我威风。
注释
(1)皇:光辉、伟大。
(2)临:监视。下:下界、人间。赫:显著。
(3)莫:通“瘼”,疾苦。
(4)二国:有谓指夏、殷,有谓指豳、邰,皆不确。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引或说:“古文上作二,与一二之二相似,二国当为上国之误。”此说是,上国系指殷商。
(5)政:政令。获:得。不获,不得民心。
(6)四国:天下四方。
(7)爰:就。究:研究。度(duó):图谋。
(8)耆:读为“稽”,考察。
(9)式:语助词。式廓:犹言“规模”。
(10)眷:思慕、宠爱。西顾:回头向西看。西,指岐周之地。
(11)此:指岐周之地。宅:安居。
(12)作:借作“柞”,砍伐树木。屏(bǐng):除去。
(13)菑(zī):指直立而死的树木。翳:通“殪”,指死而仆倒的树木。
(14)修:修剪。平:铲平。(15)灌:丛生的树木。栵(lì):斩而复生的枝杈。
(16)启:开辟。辟:排除。
(17)柽(chēng):木名,俗名西河柳。椐(jū):木名,俗名灵寿木。
(18)攘:排除。剔:剔除。
(19)檿(yǎn):木名,俗名山桑。柘(zhè):木名,俗名黄桑。以上皆为倒装句式。
(20)帝:上帝。明德:明德之人,指太王古公亶父。
(21)串夷:即昆夷,亦即犬戎。载:则。路:借作“露”,败。太王原居豳,因犬戎侵扰,迁于岐,打败了犬戎。
(22)厥:其。配:配偶。太王之妻为太姜。
(23)既:犹“而”。固:坚固、稳固。
(24)省(xǐng):察看。山:指岐山,在今陕西省。
(25)柞、棫:两种树名。斯:犹“乃”。拔:拔除。
(26)兑(duì):直立。
(27)作:兴建。邦:国。对:疆界。
(28)大伯:即太伯,太王长子。次子虞仲,三子季历。太王爱王季,太伯、虞仲为让位于季历,逃至南方,另建吴国。太王死后,季历为君,是为王季。
(29)因心:姚际恒《诗经通论》:“因心者,王季因太王之心也,故受太伯之让而不辞,则是能友矣。”友:友爱兄弟。
(30)则:犹“能”。
(31)笃:厚益,增益。庆:吉庆,福庆。载:则。
(32)锡:同“赐”。光:荣光。丧:丧失。
(33)奄:全。尽。
(34)貊(mò):《左传·昭公二十八年》及《礼记·乐记》皆引作“莫”。莫,传布。
(35)克:能。明:明察是非。类:分辨善恶。
(36)长:师长。君:国君。
(37)王(wàng):称王,统治。
(38)顺:使民顺从。比:使民亲附。
(39)比于:及至。
(40)悔:借为“晦”,不明。
(41)施(yì):延续。
(42)畔援:犹“盘桓”,徘徊不进的样子。
(43)歆羡:犹言“觊觎”,非分的希望和企图。
(44)诞:发语词。先登于岸:喻占据有利形势。
(45)密:古国名,在今甘肃灵台一带。
(46)阮:古国名,在今甘肃泾川一带,当时为周之属国。阻:往,至。共(gōng):古国名,在今甘肃泾川北,亦为周之属国。
(47)赫:勃然大怒的样子。斯:犹“而”。
(48)旅:军队。
(49)按:遏止。徂旅:此指前来侵阮、侵共的`密国军队。
(50)笃:厚益、巩固。祜(hù):福。
(51)对:安定。
(52)依:凭借。京:高丘。
(53)陟:登。
(54)矢:借作“施”,陈设。此指陈兵。
(55)阿:大的丘陵。
(56)鲜(xiǎn):犹“巘”,小山。
(57)阳:山南边。
(58)将:旁边。
(59)方:准则,榜样。
(60)大:注重。以:犹“与”。
(61)长:挟,依恃。夏:夏楚,刑具。革:兵甲,指战争。
(62)顺:顺应。则:法则。
(63)仇:同伴。方:方国。仇方,与国、盟国。
(64)弟兄:指同姓国家。
(65)钩援:古代攻城的兵器。以钩钩入城墙,牵钩绳攀援而登。
(66)临、冲:两种军车名。临车上有望楼,用以瞭望敌人,也可居高临下地攻城。冲车则从墙下直冲城墙。
(67)崇:古国名,在今陕西西安、户县一带,殷末崇侯虎即崇国国君,《尚书大传》有“文王六年伐崇”的记载。墉:城墙。
(68)闲闲:摇动的样子。
(69)言言:高大的样子。
(70)汛:读为“奚”,俘虏。连连:接连不断的状态。
(71)攸:所。馘(guó):古代战争时将所杀之敌割取左耳以计数献功,称“馘”,也称“获”。安安:安闲从容的样子。
(72)是:乃,于是。类:通“禷”,出征时祭天。祃(mà):师祭,至所征之地举行的祭祀;或谓祭马神。
(73)致:招致。附:安抚。
(74)茀茀:强盛的样子。
(75)仡(yì)仡:高崇的样子。
(76)肆:通“袭”。
(77)忽:灭绝。
(78)拂:违背,抗拒。
鉴赏
这也是一首颂诗,是周部族多篇开国史诗之一。它先写西周为天命所归及古公亶父(太王)经营岐山、打退昆夷的情况,再写王季的继续发展和他的德行,最后重点描述了文王伐密、灭崇的事迹和武功。这些事件,是周部族得以发展、得以灭商建国的重大事件,太王、王季、文王,都是周王朝的“开国元勋”,对周部族的发展和周王朝的建立,作出了卓越的贡献,所以作者极力地赞美他们,歌颂他们,字里行间充溢着深厚的爱部族、爱祖先的思想感情。《毛序》说:“《皇矣》,美周也。天监代殷莫若周,周世世修德莫若文王。”全诗八章,有四章叙写了文王,当然是以文王的功业为重点的。但谓诗意乃“周世世修德莫若文王”还是值得推究的。朱熹《诗集传》说:“此诗叙太王、太伯、王季之德,以及文王伐密伐崇之事也。”比较客观和全面,比较准确地掌握住了此篇诗歌的主题。
全诗八章,章十二句。内容丰富,气魄宏大。前四章重点写太王,后四章写文王,俨然是一部周部族的周原创业史。
首章先从周太王得天眷顾、迁岐立国写起。周人原先是一个游牧民族,居于今陕西、甘肃接境一带。传说从后稷开始,做了帝尧的农师,始以农桑为业,并初步建国,以邰(今陕西武功一带)为都(见《大雅·生民》)。到了第四代公刘之时,又举族迁往豳(邠)地(今陕西旬邑一带),行地宜,务耕种。开荒定居,部族更加兴旺和发展(见《大雅·公刘》)。第十三代(依《史记·周本纪》)为古公亶父(即周太王),因受戎狄之侵、昆夷之扰,又迁居于岐山下之周原(今陕西岐山一带),开荒垦田,营建宫室,修造城郭,革除戎俗,发展农业,使周部族日益强大(见《大雅·緜》)。此章说是天命所使,当然是夸张的说法。但尊天和尊祖的契合,正是周人“君权神授”思想的表现。
第二章具体描述了太王在周原开辟与经营的情景。连用四组排比语句,选用八个动词,罗列了八种植物,极其生动形象地表现太王创业的艰辛和气魄的豪迈。最后还点明:太王赶走了昆夷,娶了佳偶(指太姜),使国家更加强大。
第三章又写太王立业,王季继承,既合天命,又扩大了周部族的福祉,并进一步奄有四方。其中,特别强调“帝作封作对,自大伯王季”。太王有三子:太伯、虞仲和季历(即王季)。太王爱季历,太伯、虞仲相让,因此王季的继立,是应天命、顺父心、友兄弟的表现。写太伯是虚,写王季是实。但“夹写太伯,从王季一面写友爱,而太伯之德自见”(方玉润《诗经原始》),既是夹叙法,亦是推原法,作者的艺术用心,是值得深入体味的。
第四章集中描述了王季的德音。说他“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比大邦,克顺克比”,充分表现了他的圣明睿智,为王至宜。其中,用“帝度其心,貊其德音”,以突出其尊贵的地位和煊赫的名声;而“比于文王,其德靡悔”,既说明了王季的德泽流长,又为以下各章写文王而做了自然的过渡。
《皇矣》在《大雅·文王之什》,当然重点是在歌颂和赞美文王。因而此诗从第五章起,就集中描述文王的功业了。
第五章先写上帝对文王的教导:“无然畔援,无然歆羡,诞先登于岸。”即要文王勇往直前,面对现实,先占据有利的形势。虽不言密人侵入和文王怎么去做,但其紧张的气氛已充分显示了出来。接着作者指出“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一场激烈的战争势在难免了。密人“侵阮阻共”,意欲侵略周国,文王当机立断,“爰整其旅,以按徂旅”,并强调,这是“笃于周祜”、“对于天下”的正义行动。
第六章写双方的战斗形势进一步发展。密人“侵自阮疆,陟我高冈”,已经进入境内了。文王对密人发出了严重的警告,并在“岐之阳”、“渭之将”安扎营寨,严正对敌。写出情况十分严峻,使读者如临其境。
第七章写战前的情景,主要是上帝对文王的教导,要他“不大声以色,不长夏以革”,就是不要疾言厉色,而要从容镇定;不要光凭武器硬拼,而要注意策略。要“顺帝之则”、“询尔仇方,同尔兄弟”,即按照上帝意志,联合起同盟和兄弟之国,然后再“以尔钩援,与尔临冲”,去进攻崇国的城池。崇国当时也是周国的强敌,上言密,此言崇,实兼而有之,互文见义。
最后一章是写伐密灭崇战争具体情景。周国用它“闲闲”、“茀茀”的临车、冲车,攻破了崇国“言言”、“仡仡”的城墙,“是伐是肆”,“执讯”、“攸馘”,“是致是附”、“是绝是忽”,取得了彻底的胜利,从而“四方无以拂”,四方邦国再没有敢抗拒周国的了。
由此可见,《皇矣》在叙述这段历史过程时是有顺序、有重点地描述的。全诗中,既有历史过程的叙述,又有历史人物的塑造,还有战争场面的描绘,内容繁富,规模宏阔,笔力遒劲,条理分明。所叙述的内容,虽然时间的跨度很大,但由于作者精心的结构和安排,读者读起来.却又感觉是那么紧密和完整。特别是夸张词语、重叠词语、人物语言和排比句式的交错使用,章次、语气的自然舒缓,更增强此诗的生动性、形象性和艺术感染力。孙鑛说,这这样的诗篇“有精语为之骨,有浓语为之色,可谓兼终始条理,此便是后世歌行所祖。以二体论之,此尤近行”(陈子展《诗经直解》引),是有一定道理的。
篇4:诗经《大雅·下武》原文翻译鉴赏
诗经《大雅·下武》原文翻译鉴赏
《下武》,《诗经·大雅·文王之什》的一篇。为先秦时代的汉族诗歌。全诗六章,每章四句。是一首赞美周武王、周成王继承先王文德的诗。主要内容是赞美武王能继先王之德以昭后嗣。这是一首在大型宴会上唱的雅歌,结构整饬严谨,层层递进,有条不紊。在修辞上,本歌精于顶针,表现出流美谐婉的节奏,使本来刻板的颂歌变得优美谐和。
下武
下武维周,世有哲王。三后在天,王配于京。
王配于京,世德作求。永言配命,成王之孚。
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永言孝思,孝思维则。
媚兹一人,应侯顺德。永言孝思,昭哉嗣服。
昭兹来许,绳其祖武。于万斯年,受天之祜。
受天之祜,四方来贺。于万斯年,不遐有佐。
译文
后能继前惟周邦,世代有王都圣明。三位先王灵在天,武王配天居镐京。
武王配天居镐京,德行能够匹先祖。上应天命真长久,成王也令人信服。
成王也令人信服,足为人间好榜样。孝顺祖宗德泽长,德泽长久法先王。
爱戴天子这一人,能将美德来承应。孝顺祖宗德泽长,光明显耀好后进。
光明显耀好后进,遵循祖先的足迹。长啊长达千万年,天赐洪福享受起。
天赐洪福享受起,四方诸侯来祝贺。长啊长达千万年,那愁没人来辅佐。
注释
⑴下武:在后继承。下,后;武,继承。
⑵世:代。哲王:贤明智慧的君主。
⑶三后:指周的三位先王太王、王季、文王。后,君王。
⑷王:此指武王。配:指上应天命。
⑸求:通“逑”,匹配。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按‘求’当读为‘逑’。逑,匹也,配也。……言王所以配于京者,由其可与世德配合耳。”
⑹言:语助词。命:天命。
⑺孚:使人信服。
⑻下土:下界土地,也就是人间。式:榜样,范式。
⑼孝思:孝顺先人之思,此系以孝代指所有的.美德,举一以概之。王引之《经义述闻》:“孝者美德之通称,非谓孝弟之孝。”
⑽则:法则。此谓以先王为法则。
⑾媚:爱戴。一人:指周天子。
篇5:诗经《大雅·文王》原文鉴赏
诗经《大雅·文王》原文鉴赏
《大雅·文王》是《诗经·大雅》的首篇,为先秦时代的汉族诗歌。歌颂周王朝的奠基者文王姬昌。朱熹认为此诗创作在西周初年,作者是周公。
文王
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亹亹文王,令闻不已。陈锡哉周,侯文王孙子。文王孙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显亦世。
世之不显,厥犹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国。王国克生,维周之桢;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孙子。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
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裸将于京。厥作裸将,常服黼冔。王之荩臣。无念尔祖。
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命不易!
命之不易,无遏尔躬。宣昭义问,有虞殷自天。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
译文
文王神灵升上天,在天上光明显耀。周虽是古老的邦国,承受天命建立新王朝。这周朝光辉荣耀,上帝的意旨完全遵照。文王神灵升降天庭,在上帝身边多么崇高。
勤勉进取的文王,美名永远传扬人间。上帝厚赐他兴起周邦,也赏赐子孙宏福无边。文王的子孙后裔,世世代代繁衍绵延。凡周朝继承爵禄的卿士,累世都光荣尊显。
累世都光荣尊显,深谋远虑恭谨辛勤。贤良优秀的众多人才,在这个王国降生。王国得以成长发展,他们是周朝栋梁之臣。众多人才济济一堂,文王可以放心安宁。
文王的风度庄重而恭敬,行事光明正大又谨慎。伟大的天命所决定,商的子孙成了周的属臣。商的那些子孙后代,人数众多算不清。上帝既已降下意旨,就臣服周朝顺应天命。
商的子孙臣服周朝,可见天命无常会改变。归顺的殷贵族服役勤敏,在京师祭飨作陪伴。他们在祼礼上服役,身穿祭服头戴殷冕。为王献身的忠臣,要感念你的祖先。
感念你祖先的意旨,修养自身的德行。长久地顺应天命,才能求得多种福分。商没有失去民心时,也能与天意相称。应该以殷为戒鉴,天命不是不会变更。
天命不是不会改变,你自身不要自绝于天。传布显扬美好的名声,依据天意审慎恭虔。上天行事总是这样,没声音没气味可辨。效法文王的好榜样,天下万国信服永远。
注释
(1)文王:姬姓,名昌,周王朝的缔造者。
(2)於(wū):叹词,犹“呜”、“啊”。昭:光明显耀。
(3)旧邦:邦,犹“国”。周在氏族社会本是姬姓部落,后与姜姓联合为部落联盟,在西北发展。周立国从尧舜时代的后稷算起。
(4)命:天命,即天帝的意旨。古时奴隶制和封建制国家的君主宣扬自身承受天命来统治天下。周本来是西北一个小国,曾臣服于商王朝,文王使周发展强大,独立称王.奠定灭商的基础,遗命其子姬发:武王)伐商,建立新兴的王朝。
(5)有周:这周王朝。有,指示性冠词。不(pī):同“丕”,大。
(6)时:是。
(7)陟降:上行曰陟,下行曰降。
(8)左右:犹言身旁。
(9)亹(wěi)亹:勤勉不倦貌。
(10)令闻:美好的名声。不已:无尽。
(11)陈锡:陈,犹“重”、“屡”;锡,赏赐。哉:“载”的假借,初、始。
(12)侯:乃。孙子:子孙。
(13)本支:以树木的本枝比喻子孙蕃衍。
(14)士:这里指统治周朝享受世禄的公侯卿士百官。
(15)亦世:犹“奕世”,即累世。
(16)厥:其。犹:同“猷”,谋划。翼翼:恭谨勤勉貌。
(17)思:语首助词。皇:美、盛。
(18)克:能。
(19)桢(zhēn):支柱、骨干。王宗石《诗经分类诠释》据《校勘记》谓“桢”字唐石经初刻“桢”,后改为“祯”,“祯”,吉祥福庆之意。此说亦通。
(20)济济:有盛多、整齐美好、庄敬诸义。
(21)穆穆:庄重恭敬貌。
(22)缉熙:光明。敬止:敬之,严肃谨慎。止犹“之”。
(23)假:大。
(24)有:得有。
(25)其丽不亿:其数极多。丽,数;不,语助词;亿,周制十万为亿,这里只是概数,极言其多。
(26)周服:服周。
(27)靡常:无常。
(28)殷士肤敏:殷士,归降的殷商贵族。肤,繁体作“肤”,《说文》曰:“肤,籀文胪。”有陈礼时陈序礼器之意。肤敏,即勤敏地陈序礼器。
(29)祼(guàn):古代一种祭礼,在神主前面铺白茅,把酒浇茅上,像神在饮酒。将:行。
(30)常服:祭事规定的服装。黼(fǔ):古代有白黑相间花纹的衣服。冔(xǔ):殷冕。
(31)荩臣:忠臣。
(32)无:语助词,无义。
(33)聿:发语助词。
(34)永言:久长。言同“焉”,语助词。配命:与天命相合。配,比配,相称。
(35)丧师:指丧失民心。丧,亡、失;师,众、众庶。
(36)克配上帝:可以与上帝之意相称。
(37)骏命:大命,也即天命。骏,大。
(38)遏:止、绝。尔躬:你身。
(39)宣昭:宣明传布。义问:美好的名声。义,善;问,通“闻”。
(40)有:又。虞:审察、推度。殷:于省吾《泽螺居诗经新证》谓为“依”之借字。
(41)载:行事。
(42)臭(xìu):味。
(43)仪刑:效法。刑,同“型”,模范,仪法,模式。
(44)孚:信服。
鉴赏
这篇诗是《大雅》的首篇,歌颂周王朝的奠基者文王姬昌。朱熹《诗集传》据《吕氏春秋·古乐》篇为此诗解题曰:“周人追述文王之德,明国家所以受命而代殷者,皆由于此,以戒成王。”这指明此诗创作在西周初年,作者是周公。后世说《诗》,多从此说。余培林《诗经正诂》说:“观诗中文字,恳切叮咛,谆谆告戒,……故其说是也。至此诗之旨,四字可以尽之,曰:‘敬天法祖。’”此论可谓简明的当。
《诗经》中有多篇歌颂文王的诗,而序次以此篇为首,因为它的作者是西周王朝的政治代表人物、被颂扬为“圣人”的周公,诗的内容表达了重大的政治主题,对西周统治阶级具有现实的和长远的重要政治意义。
歌颂文王,是《雅》、《颂》的基本主题之一。这是因为文王是周人崇敬的祖先,伟大的民族英雄,周王国的缔造者。姬昌积五十年的艰苦奋斗,使僻处于西北的一个农业小国,逐渐发展为与殷商王朝抗衡的新兴强国,他奠定了新王朝的基础;他又是联合被侵略被压迫的各民族,结成统一战线,反抗殷商王朝暴虐统治的政治联盟的领袖;他组织的军事力量和政治力量,在他生前已经完成对殷王朝的三面包围,完成了灭商的决战准备;他采取比较开明的政策,以代天行道、反对暴政实行“仁德”为旗帜,适合当时各民族各阶级反对暴虐统治与奴隶要求解放的时代潮流,因而得到各族人民的拥护。他死后三年,武王继承他的遗志,运用他组织的力量,抬着他的木主伐商,一战成功,推翻了殷商奴隶主政权,建立了比较开明的周王朝。文王是当之无愧的周王国国父,对他的歌颂,自然成为许多诗篇的共同主题。每个时代都曾产生自己时代的颂歌,歌颂自己时代深受爱戴的政治领袖,歌颂为自己的民族、阶级、国家建立功业的英雄,歌颂文王的诗篇,就是在上述现实基础上理所当然的历史产物。
如同每个时代的颂歌都体现它们产生时的时代精神,文王颂歌也打上奴隶制向封建制过渡时期的时代烙印。诗篇歌颂他是天之子,具有非凡的人格和智慧,是道德的楷模,天意的化身,赐予人民光明和幸福的恩主,是把他神圣化、偶像化了。
这篇诗与其他的文王颂歌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除了歌颂之外,作者还以深谋远虑、富有政治经验的政治家的识见,向时王和全宗族的既得利益者,提出敬天法祖、以殷为鉴的告戒,以求得周王朝的长治永安。
全诗七章,每章八句。第一章言文王得天命兴国,建立新王朝是天帝意旨;第二章言文王兴国福泽子孙宗亲,子孙百代得享福禄荣耀;第三章言王朝人才众多得以世代继承传统;第四章言因德行而承天命兴周代殷,天命所系,殷人臣服;第五章言天命无常,曾拥有天下的殷商贵族已成为服役者;第六章言以殷为鉴,敬天修德,才能天命不变,永保多福;第七章言效法文王的德行和勤勉,就可以得天福佑,长治久安。
很明显,贯穿全诗始终的是从殷商继承下来,又经过重大改造的天命论思想。天命论本来是殷商奴隶主的`政治哲学,即“君权神授”,统治者的权力是天帝赐予的,奉行天的旨意实行在人间的统治,统治者所做的一切都是天意,天意永远不会改变。周王朝推翻殷商的统治,也借用天命,作为自己建立统治的理论根据,而吸取殷商亡国的经验教训,提出“天命无常”、“唯德是从”,上天只选择有德的人来统治天下,统治者失德,便会被革去天命,而另以有德者来代替,文王就是以德而代殷兴周的。所以文王的子孙要以殷为鉴,敬畏上帝,效法文王的德行,才能永保天命。这是此诗的中心思想。
全诗没有空发议论,而是通过对文王功业和德行的歌颂,以事实为依据,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如歌颂文王福泽百世,启发对文王恩德的感戴之情,弦外之音就是:如果没有文王创立的王朝,就没有今日和后世的荣显。作者又以殷商的亡国为鉴戒,殷商人口比原来的周国多得多,却因丧失民心而失败,再用殷贵族沦为周朝的服役者这一事实,引起警戒。全诗恳切叮咛,谆谆教导,有劝勉,有鼓励,有启发,有引导,理正情深,表现了老政治家对后生晚辈的苦口婆心。在文王颂歌中,这是思想深刻、艺术也较为成功的一篇。
全诗七章,章八句,五十六句中除三句五言外,均为四言,章句结构整齐。每章换韵,韵律和谐。最突出之处,是诗中成功地运用了连珠顶真的修辞技巧:前章与后章的词句相连锁,后章的起句承接前章的末句,或全句相重,或后半句相重,这样,语句蝉联,诗义贯串,宛如一体。这篇诗的蝉联,除了结构紧凑,还起换韵作用,如姚际恒《诗经通论》所说:“每四句承上语作转韵,委委属属,连成一片。曹植《赠白马王彪诗》本此。”方玉润《诗经原始》还说:“曹诗只起落相承,此则中间换韵亦相承不断,诗格尤奇。”
篇6:诗经《大雅·生民》原文鉴赏
诗经《大雅·生民》原文鉴赏
《生民》,《诗经·大雅·生民之什》的一篇。为先秦时代的华夏族诗歌。全诗八章,四章每章十句,四章每章八句。也是先秦时代汉民族的史诗之一。此诗追述周的始祖后稷的事迹,主要记叙他出生的神奇和他在农业种植方面的特殊才能。在神话里,后稷是被当作农神的,这首诗所写的内容既有历史的成分也有一些分神话的因素。从表现手法上看,全诗纯用赋法,不假比兴,叙述生动详明,纪实性很强。《诗经》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部诗歌总集。对后代诗歌发展有深远的影响。
生民
厥初生民,时维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无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载震载夙。载生载育,时维后稷。
诞弥厥月,先生如达。不拆不副,无菑无害。以赫厥灵。上帝不宁,不康禋祀,居然生子。
诞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诞寘之平林,会伐平林。诞寘之寒冰,鸟覆翼之。鸟乃去矣,后稷呱矣。
实覃实訏,厥声载路。诞实匍匐,克岐克嶷。以就口食。蓺之荏菽,荏菽旆旆。禾役穟穟,麻麦幪幪,瓜瓞唪唪。
诞后稷之穑,有相之道。茀厥丰草,种之黄茂。实方实苞,实种实褎。实发实秀,实坚实好。实颖实栗,即有邰家室。
诞降嘉种,维秬维秠,维穈维芑。恒之秬秠,是获是亩。恒之穈芑,是任是负。以归肇祀。
诞我祀如何?或舂或揄,或簸或蹂。释之叟叟,烝之浮浮。载谋载惟。取萧祭脂,取羝以軷,载燔载烈,以兴嗣岁。
卬盛于豆,于豆于登。其香始升,上帝居歆。胡臭亶时。后稷肇祀。庶无罪悔,以迄于今。
译文
当初先民生下来,是因姜嫄能产子。如何生下先民来?祷告神灵祭天帝,祈求生子免无嗣。踩着上帝拇趾印,神灵佑护总吉利。胎儿时动时静止,一朝生下勤养育,孩子就是周后稷。
怀胎十月产期满,头胎分娩很顺当。产门不破也不裂,安全无患体健康,已然显出大灵光。上帝心中告安慰,全心全意来祭享,庆幸果然生儿郎。
新生婴儿弃小巷,爱护喂养牛羊至。再将婴儿扔林中,遇上樵夫被救起。又置婴儿寒冰上,大鸟暖他覆翅翼。大鸟终于飞去了,后稷这才哇哇啼。哭声又长又洪亮,声满道路强有力。
后稷很会四处爬,又懂事来又聪明,觅食吃饱有本领。不久就能种大豆,大豆一片茁壮生。种了禾粟嫩苗青,麻麦长得多旺盛,瓜儿累累果实成。
后稷耕田又种地,辨明土质有法道。茂密杂草全除去,挑选嘉禾播种好。不久吐芽出新苗,禾苗细细往上冒,拔节抽穗又结实;谷粒饱满质量高,禾穗沉沉收成好,颐养家室是个宝。
上天关怀赐良种:秬子秠子既都见,红米白米也都全。秬子秠子遍地生,收割堆垛忙得欢。红米白米遍地生,扛着背着运仓满,忙完农活祭祖先。
祭祀先祖怎个样?有舂谷也有舀米,有簸粮也有筛糠。沙沙淘米声音闹,蒸饭喷香热气扬。筹备祭祀来谋划,香蒿牛脂燃芬芳。大肥公羊剥了皮,又烧又烤供神享,祈求来年更丰穰。
祭品装在碗盘中,木碗瓦盆派用场,香气升腾满厅堂。上帝因此来受享,饭菜滋味实在香。后稷始创祭享礼,祈神佑护祸莫降,至今仍是这个样。
注释
(1)厥初:其初。
(2)时:是。姜嫄(yuán):传说中有邰氏之女,周始祖后稷之母。
(3)克:能。禋(yīn):祭天的一种礼仪,先烧柴升烟,再加牲体及玉帛于柴上焚烧。
(4)弗:“祓”的假借,除灾求福的祭祀。
(5)履:践踏。帝:上帝。武:足迹。敏:通“拇”,大拇趾。歆:心有所感的样子。
(6)攸:语助词。介:通“祄”,神保佑。止:通“祉”,神降福。
(7)载震载夙(sù):或震或肃,指十月怀胎。
(8)诞:迨,到了。弥:满。
(9)先生:头生,第一胎。如:而。达:滑利。
(10)坼(chè):裂开。副(pì):破裂。
(11)菑(zāi):同“灾”。
(12)不:丕。不宁,丕宁,大宁。
(13)不康:丕康。丕,大。
(14)寘(zhì):弃置。
(15)腓(féi):庇护。字:哺育。
(16)平林:大林,森林。
(17)会:恰好。
(18)鸟覆翼之:大鸟张翼覆盖他。
(19)呱(gū):小儿哭声。
(20)实:是。覃(tán):长。訏(xū):大。
(21)载:充满。
(22)匍匐:伏地爬行。
(23)岐:知意。嶷:识。
(24)就:趋往。口食:生恬资料。
(25)蓺(yì):同“艺”,种植。荏菽:大豆。
(26)旆(pèi)旆:草术茂盛。
(27)役:通“颖”。颖,禾苗之末。穟(suí)穟:禾穗丰硬下垂的样子。
(28)幪(měng)幪:茂密的样子。
(29)瓞(dié):小瓜。唪(běng)唪:果实累累的样子。
(30)穑:耕种。
(31)有相之道:有相地之宜的能力。
(32)茀:拂,拔除。
(33)黄茂:指黍、稷。孔颖达疏:“谷之黄色者,惟黍、稷耳。黍、稷,谷之善者,故云嘉谷也。”
(34)实:是。方:同“放”。萌芽始出地面。苞:苗丛生。
(35)种:禾芽始出。褎(yòu):禾苗渐渐长高。
(36)发:发茎。秀:秀穗。
(37)坚:谷粒灌浆饱满。
(38)颖:禾穗末稍下垂。栗:栗栗,形容收获众多貌。
(39)邰:当读作“颐”,养。谷物丰茂,足以养家室之意。
(40)降:赐与。
(41)秬(jù):黑黍。秠(pǐ):黍的一种,一个黍壳中含有两粒黍米。
(42)麇(mén):赤苗,红米。芑(qǐ):白苗,白米。
(43)恒:遍。
(44)亩:堆在田里。
(45)任:挑起。负:背起。
(46)肇:开始。祀:祭祀。
(47)揄(yóu):舀,从臼中取出舂好之米。
(48)簸:扬米去糠。蹂:以手搓余剩的谷皮。
(49)释:淘米。叟叟:淘米的声音。
(50)烝:同“蒸”。浮浮:热气上升貌。
(51)惟:考虑。
(52)萧:香蒿。脂:牛油。
(53)羝(dī):公羊。軷:读为“拔”,即剥去羊皮。
(54)燔(fán):将肉放在火里烧炙。烈:将肉贯穿起来架在火上烤。
(55)嗣岁:来年。
(56)昂:仰,举。豆:古代一种高脚容器。
(57)登:瓦制容器。
(58)居歆:为歆,应该前来享受。
(59)胡臭亶(xìu dǎn)时:为什么香气诚然如此好。臭,香气;亶,诚然,确实;时,善,好。
鉴赏
中国传统诗歌源远流长,但以叙事为主的史诗却一向不发达,因此《诗经》中为数不多的几篇具有史诗性质的作品,便受到今人的充分关注。《大雅》中的《生民》一篇,就是这样的作品。
《毛诗序》说:“《生民》,尊祖也。后稷生于姜嫄,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故推以配天焉。”它是一首周人叙述其民族始祖后稷事迹以祭祀之的长诗,带有浓重的传说成分,而对农业生产的详细描写,也反映出当时农业已同畜牧业分离而完成了第一次社会大分工的事实。
诗共八章,每章或十句或八句,按十字句章与八字句章前后交替的方式构成全篇,除首尾两章外,各章皆以“诞”字领起,格式严谨。从表现手法上看,它纯用赋法,不假比兴,叙述生动详明,纪实性很强。然而从它的内容看,尽管后面几章写后稷从事农业生产富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却仍不能脱去前面几章写后稷的身世所显出的神奇荒幻气氛,这无形中也使其艺术魅力大大增强。
诗的第一章写姜嫄神奇的受孕。这章最关键的一句话是“履帝武敏歆”,对这句话的解释众说纷纭,历来是笺注《诗经》的学者最感兴趣的问题之一。毛传把这句话纳入古代的高禖(古代帝王为求子所祀的禖神)祭祀仪式中去解释,云:“后稷之母(姜嫄)配高辛氏帝(帝喾)焉。……古者必立郊禖焉,玄鸟至之日,以大牢祠于郊禖,天子亲往,后妃率九嫔御,乃礼天子所御,带以弓韣(dú),授以弓矢于郊禖之前。”也就是说高辛氏之帝率领其妃姜嫄向生殖之神高禖祈子,姜嫄踏着高辛氏的足印,亦步亦趋,施行了一道传统仪式,便感觉怀了孕,求子而得子。唐代孔颖达的'疏也执此说。但汉代郑玄的笺与毛传之说不同,他主张姜嫄是踩了天帝的足迹而怀孕生子的。云:“姜嫄之生后稷如何乎?乃禋祀上帝于郊禖,以祓除其无子之疾,而得其福也。帝,上帝也;敏,拇也。……祀郊禖之时,时则有大神之迹,姜嫄履之,足不能满履其拇指之处,心体歆歆然,其左右所止住,如有人道感己者也。于是遂有身。”这样的解释表明君王的神圣裔传来自天帝,是一个神话。然在后世,郑玄的解释遭到了王充、洪迈、王夫之等人的否定。现代学者闻一多对这一问题写有《姜嫄履大人迹考》专文,认为这则神话反映的事实真相,“只是耕时与人野合而有身,后人讳言野合,则曰履人之迹,更欲神异其事,乃曰履帝迹耳”。他采纳了毛传关于高禖仪式的说法,并对之作了文化人类学的解释:“上云禋祀,下云履迹,是履迹乃祭祀仪式之一部分,疑即一种象征的舞蹈。所谓‘帝’,实即代表上帝之神尸。神尸舞于前,姜嫄尾随其后,践神尸之迹而舞,其事可乐,故曰‘履帝武敏歆’,犹言与尸伴舞而心甚悦喜也。‘攸介攸止’,‘介’,林义光读为‘愒(qí)’,息也,至确。盖舞毕而相携止息于幽闭之处,因而有孕也。”闻一多的见解是可取的。还有两点:一、足迹无非是种象征,因此像王夫之等人那样力图在虚幻和事实之间架桥似乎是徒劳的。二、象征的意义是通过仪式的摹仿来完成的,舞蹈之类都是摹仿仪式,而语言本身也可以完成象征的意义,如最初起源于祭仪的颂诗;正是由于语言的这种表现能力的扩张,神话才超越了现实,诗歌乃具有神奇的魅力。
诗的第二章、第三章写后稷的诞生与屡弃不死的灵异。后稷名弃,据《史记·周本纪》的解释,正是因为他在婴幼时曾屡遭遗弃,才得此名。此篇对他三次遭弃又三次获救的经过情形叙述十分细致。第一次,后稷被扔在小巷里,结果是牛羊跑来用乳汁喂养了他。第二次,后稷被扔进了大树林,结果正巧有樵夫来砍柴,将他救出。第三次后稷被扔在了寒冰之上,结果天上飞来只大鸟,用温暖的羽翼覆盖他温暖他。初生的婴儿经历了如此大的磨难,终于哇哇哭出了声,声音洪亮有力,回荡在整条大路上,预示着他将来会创造辉煌的业绩。那么,对于后稷遭弃这一弃子之谜,历代经史学家有许多解释。贱弃说在鲁诗中就已产生,刘向《列女传》和郑玄笺都执此说。另一较早的说法是遗腹说,首先由马融提出。此后,苏洵持难产说,朱熹持易生说,王夫之持避乱说,臧琳持早产说,胡承珙持速孕说。另外又有晚生说、怪胎说、不哭说、假死说、阴谋说等等。近世学者则多从民俗学角度出发,各倡轻男说、杀长说、宜弟说、触忌说、犯禁说等。英雄幼时蒙难是世界性的传说故事母题,一连串的被弃与获救实际上是仪式性的行为。古代各民族中常有通过弃置而对初生婴儿体质作考验或磨练的习俗,这种做法名为“暴露法”(Infant exposure),弃子传说则是这种习俗遗迹的反映,弃子神话正是为了说明一个民族的建国始祖的神圣性而创造的,诞生是担负神圣使命的英雄(具有神性)最初所必经的通过仪式,他必须在生命开始时便接受这一考验。而所有的弃子神话传说都有这么一个原型模式:一、婴幼期被遗弃;二、被援救并成长为杰出人物;三、被弃和获救都有神奇灵异性。此诗第三章中的弃子故事,自然也不例外。这一章除了叙事神奇外,笔法也可圈可点,对此前人也有所会心,孙鑛说:“不说人收,却只说鸟去,固蕴藉有致。”俞樾说:“初不言其弃之由,而卒曰‘后稷呱矣’,盖设其文于前,而著其义于后,此正古人文字之奇。”(均见陈子展《诗经直解》引)
诗的第四至第六章写后稷有开发农业生产技术的特殊禀赋,他自幼就表现出这种超卓不凡的才能,他因有功于农业而受封于邰,他种的农作物品种多、产量高、质量好,丰收之后便创立祀典。这几章包含了丰富的上古农业生产史料,其中讲到的农作物有荏菽、麻、麦子、瓜、秬、秠、麇、芑等。对植物生长周期的观察也很细致,发芽、出苗、抽穗、结实,一一都有描述。而对除杂草和播良种的重视,尤其引人注意。这说明周民族已经开始成为以农耕为主要生产方式的民族。甲骨文中,“周”字写作“田(四格中各有一点)”,田是田地,四点像田中密植的农作物,可见周民族的命名是与农业密切相关的。据史载,弃因善于经营农业,被帝尧举为农师,帝舜时他又被封到邰地。弃号后稷,后是君王的意思,稷则是一种著名的农作物名。周人以稷为始祖,以稷为谷神,以社稷并称作为国家的象征,这一切都表明周民族与稷这种农作物的紧密联系。那么对于稷具体究竟是哪一种谷物的问题,唐宋人多以为稷即穄,是黍的一种,清代经学家、小学家则普遍认为就是高粱,这几乎已成定论。今人又有新说,认为它是禾的别名,也就是粟,去种皮则称小米。这几章修辞手法的多样化,使本来容易显得枯燥乏味的内容也变得跌宕有致,不流于率易。修辞格有叠字、排比等,以高密度的使用率见其特色,尤以“实……实……”格式的五句连用,最富表现力。
诗的最后两章,承第五章末句“以归肇祀”而来,写后稷祭祀天神,祈求上天永远赐福,而上帝感念其德行业绩,不断保佑他并将福泽延及到他的子子孙孙。诗中所述的祭祀场面很值得注意,它着重描写粮食祭品而没有提到酒(虽然也是用粮食制成),这大约也表明后稷所处的尧舜时代酒还没有发明吧。据《战国策·魏策》记载:“昔者帝女令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禹饮而甘之,遂疏仪狄,绝旨酒,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则中国酒的发明在夏代,此诗的叙述当可作为一个重要的旁证。而烧香蒿和动物油脂这一细节,恐怕也是后稷所创祀典的特殊之处。“上帝居歆”云云,则反映出当时可能有人扮的神尸来享用祭品,可供研究上古礼制参考。全诗末尾的感叹之词,是称道后稷开创祭祀之仪得使天帝永远佑护周民族,正因后稷创业成功才使他有丰硕 的成果可以作为祭享的供品,一结赞颂的对象象仍落实在后稷身上,而他确也是当之无愧的。
篇7:诗经《大雅·公刘》原文鉴赏
诗经《大雅·公刘》原文鉴赏
《大雅·公刘》此篇上承《大雅·生民》,下接《大雅·緜》,为先秦时代汉民族史诗之一。《诗序》说是召康公戒周成王之作。《大雅·生民》写周人始祖在邰(故址在今陕西武功县境内)从事农业生产,此篇写公刘由邰迁豳(在今陕西旬邑和彬县一带)开疆创业,而《緜》诗则写古公亶父自豳迁居岐下(在今陕西岐县),以及文王继承遗烈,使周之基业得到进一步发展。
公刘
笃公刘,匪居匪康。乃埸乃疆,乃积乃仓;乃裹餱粮,于橐于囊。思辑用光,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
笃公刘,于胥斯原。既庶既繁,既顺乃宣,而无永叹。陟则在巘,复降在原。何以舟之?维玉及瑶,鞞琫容刀。
笃公刘,逝彼百泉。瞻彼溥原,乃陟南冈。乃觏于京,京师之野。于时处处,于时庐旅,于时言言,于时语语。
笃公刘,于京斯依。跄跄济济,俾筵俾几。既登乃依,乃造其曹。执豕于牢,酌之用匏。食之饮之,君之宗之。
笃公刘,既溥既长。既景乃冈,相其阴阳,观其流泉。其军三单,度其隰原。彻田为粮,度其夕阳。豳居允荒。
笃公刘,于豳斯馆。涉渭为乱,取厉取锻,止基乃理。爰众爰有,夹其皇涧。溯其过涧。止旅乃密,芮鞫之即。
译文
忠厚我祖好公刘,不图安康和享受。划分疆界治田畴,仓里粮食堆得厚,包起干粮备远游。大袋小袋都装满,大家团结光荣久。佩起弓箭执戈矛,盾牌刀斧都拿好,向着前方开步走。
忠厚我祖好公刘,察看豳地谋虑周。百姓众多紧跟随,民心归顺舒畅透,没有叹息不烦忧。忽登山顶远远望,忽下平原细细瞅。身上佩带什么宝?美玉琼瑶般般有,鞘口玉饰光彩柔。
忠厚我祖好公刘,沿着溪泉岸边走,广阔原野漫凝眸。登上高冈放眼量,京师美景一望收。京师四野多肥沃,在此建都美无俦,快快去把宫室修。又说又笑喜洋洋,又笑又说乐悠悠。
忠厚我祖好公刘,定都京师立鸿猷。群臣侍从威仪盛,赴宴入席错觥筹。宾主依次安排定,先祭猪神求保祐。圈里抓猪做佳肴,且用瓢儿酌美酒。酒醉饭饱情绪好,推选公刘为领袖。
忠厚我祖好公刘,又宽又长辟地头,丈量平原和山丘。山南山北测一周,勘明水源与水流。组织军队分三班,勘察低地开深沟,开荒种粮治田畴。再到西山仔细看,豳地广大真非旧。
忠厚我祖好公刘,豳地筑宫环境幽。横渡渭水驾木舟,砺石锻石任取求。块块基地治理好,民康物阜笑语稠。皇涧两岸人住下,面向过涧豁远眸。移民定居人稠密,河之两岸再往就。
注释
(1)笃:诚实忠厚。
(2)匪居匪康:朱熹《诗集传》:“居,安;康,宁也。”匪,不。句谓不贪图居处的安宁。
(3)埸(yì):田界。廼,同“乃”。
(4)积:露天堆粮之处,后亦称“庾”。仓:仓库。
(5)餱粮:干粮。
(6)于橐于囊:指装入口袋。有底曰囊,无底曰橐。
(7)思辑:谓和睦团结。思,发语辞。用光:以为荣光。
(8)斯:发语辞。张:准备,犹今语张罗。
(9)干:盾牌。戚:斧。扬:大斧,亦名钺。
(10)胥:视察。斯原:这里的原野。
(11)庶、繁:人口众多。朱熹《诗集传》:“庶繁,谓居之者众也。”
(12)顺:谓民心归顺。宣:舒畅。
(13)陟:攀登。巘(yǎn):小山。
(14)舟:佩带。
(15)鞸(bǐ):刀鞘。琫(běng):刀鞘口上的玉饰。
(16)逝:往。
(17)溥(pǔ):广大。
(18)觏:察看。京:高丘。一释作豳之地名。
(19)京师:朱熹《诗集传》:“京师,高山而众居也。董氏曰:‘所谓京师者,盖起于此。’其后世因以所都为京师也。”
(20)于时:于是。时,通“是”。处处:居住。
(21)庐旅:此二字古通用,即“旅旅”,寄居之意。见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此指宾旅馆舍。
(22)跄跄济济:朱熹《诗集传》:“群臣有威仪貌。”案,跄跄,形容走路有节奏;济济,从容端庄貌。
(23)俾筵俾几:俾,使。筵,铺在地上坐的席子。几,放在席子上的小桌。古人席地而坐,故云。
(24)乃造其曹:造,三家诗作告。曹,祭猪神。朱熹《诗集传》:“曹,群牧之处也。”亦可通。一说指众宾。
(25)牢:猪圈。
(26)酌之:指斟酒。匏:葫芦,此指剖成的瓢,古称匏爵。
(27)君之:指当君主。宗之,指当族主。
(28)既景乃冈:朱熹《诗集传》:“景,考日景以正四方也。冈,登高以望也。”按,景通“影”。
(29)相其阴阳:相,视察。阴阳,指山之南北。南曰阳,北曰阴。
(30)三单(shàn):单,通“禅”,意为轮流值班。三单,谓分军为三,以一军服役,他军轮换。毛传:“三单,相袭也。”亦此意。
(31)度:测量。隰(xí)原:低平之地。
(32)彻田:周人管理田亩的制度。朱熹《诗集传》:“彻,通也。一井之田九百亩,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耕则通力而作,收则计亩而分也。周之彻法自此始。”
(33)夕阳:《尔雅·释山):“山西曰夕阳。”
(34)允荒:确实广大。
(35)渭:渭水,源出今甘肃渭源县北鸟鼠山,东南流至清水县,入今陕西省境,横贯渭河平原,东流至潼关,入黄河。乱:横流而渡。
(36)厉:通“砺”,磨刀石。锻:打铁,此指打铁用的石锤。
(37)止基乃理:《诗集传》:“止,居;基,定也;理,疆理也。”一释止为既,基为基地,理为治理,意较显豁。
(38)爰众爰有:谓人多且富有。
(39)皇涧:豳地水名。
(40)过涧:亦水名,“过”读平声。
(41)止旅乃密:指前来定居的人口日渐稠密。
(42)芮鞫(ruì jū):朱熹《诗集传》:“芮,水名,出吴山西北,东入泾。《周礼·职方》作汭。鞫,水外也。”以上几句谓皇涧、过涧既定,又向芮水流域发展。
鉴赏
此篇上承《大雅·生民》,下接《大雅·緜》,构成了周人史诗的一个系列。《大雅·生民》写周人始祖在邰(故址在今陕西武功县境内)从事农业生产,此篇写公刘由邰迁豳(在今陕西旬邑和彬县一带)开疆创业,而《緜》诗则写古公亶父自豳迁居岐下(在今陕西岐县),以及文王继承遗烈,使周之基业得到进一步发展。
公刘,陆德明《经典释文》引《尚书大传》云:“公,爵;刘,名也。”后世多合而称之曰公刘。大约在夏桀之时,后稷的儿子不窋(zhuò)失其职守,自窜于戎狄。不窋生了鞠陶,鞠陶生了公刘。公刘回邰,恢复了后稷所从事的农业,人民逐渐富裕。“乃相土地之宜,而立国于豳之谷焉”(见《豳风》朱熹《集传》)。这首诗就着重记载了公刘迁豳以后开创基业的史实。
诗共六章,每章六句,均以“笃公刘”发端,从这赞叹的语气来看,必是周之后人所作。《诗集传》谓:“旧说召康公以成王将莅政,当戒以民事,故咏公刘之事以告之曰:‘厚者,公刘之于民也!”’若是成王时召康公所作,则约在公元前十一世纪前后,可见公刘的故事在周人中已流传好几代,至此时方整理成文。
诗之首章写公刘出发前的准备。他在邰地划分疆界,领导人民勤劳耕作,将丰收的粮食装进仓库,制成干粮,又一袋一袋包装起来。接着又挽弓带箭,拿起干戈斧钺各种武器,然后浩浩荡荡向豳地进发。以下各章写到达豳地以后的`各种举措,他先是到原野上进行勘察,有时登上山顶,有时走在平原,有时察看泉水,有时测量土地。然后开始规划哪里种植,哪里建房,哪里养殖,哪里采石……一切安顿好了,便设宴庆贺,推举首领。首领既定,又组织军队,进行防卫。诗篇将公刘开拓疆土、建立邦国的过程,描绘得清清楚楚,仿佛将读者带进远古时代,观看了一幅先民勤劳朴实的生活图景。
整篇之中,突出地塑造了公刘这位人物形象。他深谋远虑,具有开拓进取的精神。他在邰地从事农业本可以安居乐业,但他“匪居匪康”,不敢安居,仍然相土地之宜,率领人民开辟环境更好的豳地。作为部落之长,他很有组织才能,精通领导艺术。出发之前,他进行了精心的准备,必待兵精粮足而后启行。既到之后,不辞劳苦,勘察地形,规划建设,事无巨细,莫不躬亲。诗云:“陟则在巘,复降在原。何以舟之?维玉及瑶,鞞琫容刀。”吕祖谦评此节曰:“以如是之佩服,而亲如是之劳苦,斯其所以为厚于民也欤!”(《诗集传》引)他身上佩带着美玉宝石和闪闪发光的刀鞘,登山涉水,亲临第一线,这样具有光辉形象的领导者,自然得到群众的拥护,也自然会得到后世学者的赞扬。
诗中不仅写了作为部落之长的公刘,而且也写了民众,写了公刘与民众之间齐心协力、患难与共的关系。诗云:“思辑用光。”又云:“既庶既繁,既顺乃宣,而无永叹。”是说他们思想上团结一致,行动上紧紧相随,人人心情舒畅,没有一个在困难面前唉声叹气。“于时处处,于时庐旅,于时言言,于时语语”,诗人用了一组排比句,讴歌了人们在定居以后七嘴八舌、谈笑风生的生动场面。
看来在公刘的时代,似乎既有一定的组织纪律,也有一定的民主自由。诗云:“跄跄济济,俾筵俾几。既登乃依,乃造其曹。执豕于牢,酌之用匏。食之饮之,君之宗之。”在欢庆的宴会上,人们依次入座,共享丰盛的酒肴。在酒足饭饱之际,人们共同推举首领,这中间似可窥见先民政治生活的一个缩影。吕祖谦评此章云:“既飨燕(宴)而定经制,以整属其民,上则皆统于君,下则各统于宗。盖古者建国立宗,其事相须。”(《诗集传》引)这话有一定道理,但他不免从封建宗法制度出发去看待那时的社会,忽视了诗中所固有的活泼畅舒的自由气氛。
此诗的特点是在行动中展示当时的社会风貌,在具体场景中刻画人物形象。无论是“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的行进行列,无论是“既溥既长,既景乃冈,相其阴阳”的勘察情景,都将人与景结合起来描写,因而景中有人,栩栩如生。微感不足的是写勘察的地方较多,二、三、五、**节虽各有侧重,然重复之处亦在所难免。这大概是由于当时部落的生活还比较单纯,其他无甚可写所致。然而在那个时代能有这样的史诗,确也难能可贵。
篇8:诗经《大雅·大明》原文鉴赏
诗经《大雅·大明》原文鉴赏
《大明》,《诗经·大雅》第二篇。为先秦时代的华夏族诗歌。全诗八章,四章每章六句,四章每章八句。是一首具有史诗性质的叙事诗,周朝开国史诗中的有机组成部分,先写王季受天命、娶太任、生文王,再写文王娶太姒、生武王,最后写到武王在姜太公辅佐下一举灭殷的史实,算是周朝开国史诗的最后一篇。全诗既有情势的烘托,也有景象的渲染,有详有略,前后呼应,避免了平铺、呆板和单调,显得跌宕起伏、气势恢宏。
大明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难忱斯,不易维王。天位殷适,使不挟四方。
挚仲氏任,自彼殷商,来嫁于周,曰嫔于京。乃及王季,维德之行。
大任有身,生此文王。维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
天监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载,天作之合。在洽之阳,在渭之涘。
文王嘉止,大邦有子。大邦有子,伣天之妹。文定厥祥,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
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缵女维莘。长子维行,笃生武王。保右命尔,燮伐大商。
殷商之旅,其会如林。矢于牧野,维予侯兴。上帝临女,无贰尔心。
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騵彭彭。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凉彼武王,肆伐大商,会朝清明。
译文
皇天伟大光辉照人间,光采卓异显现于上天。天命无常难测又难信,一个国王做好也很难。天命嫡子帝辛居王位,终又让他失国丧威严。
太任是挚国任家姑娘,也可以算是来自殷商。她远嫁来到我们周原,在京都做了王季新娘。就是太任和王季一起,推行德政有着好主张。
太任怀孕将要生儿郎,生下这位就是周文王。这位伟大英明的君主,小心翼翼恭敬而谦让。勤勉努力侍奉那上帝,带给我们无数的福祥。他的德行光明又磊落,因此承受祖业做国王。
上帝在天明察人世间,文王身上天命集中现。就在他还年轻的时候,皇天给他缔结好姻缘。文王迎亲到洽水北面,就在那儿渭水河岸边。
文王筹备婚礼喜洋洋,殷商有位美丽的姑娘。殷商这位美丽的姑娘,长得就像那天仙一样。卜辞表明婚姻很吉祥,文王亲迎来到渭水旁。造船相连作桥渡河去,婚礼隆重显得很荣光。
上帝有命正从天而降,天命降给这位周文王。在周原之地京都之中,又娶来莘国姒家姑娘。长子虽然早早已离世,幸还生有伟大的武王。皇天保佑命令周武王,前去袭击讨伐那殷商。
殷商调来大批的兵将,军旗就像那树林一样。我主武王誓师在牧野,他说:“只有我们最兴旺。上帝监视你们众将士,不要有什么二心妄想!”
牧野地势广阔无边垠,檀木战车光彩又鲜明,驾车驷马健壮真雄骏。还有太师尚父姜太公,就好像是展翅飞雄鹰。他辅佐着伟大的武王,袭击殷商讨伐那帝辛,一到黎明就天下清平。
注释
(1)明明:光采夺目的样子。在下:指人间。
(2)赫赫:明亮显著的样子。在上:指天上。
(3)忱:信任。斯:句末助词。
(4)维:犹“为”。
(5)位:同“立”。适(dí):借作“嫡”,嫡子。殷嫡,指纣王。《史记·殷本纪》:“帝乙长子曰微子启。启母贱,不得嗣。少子辛,辛母正后,辛为嗣。帝乙崩,子辛立,是为帝辛,天下谓之纣。”
(6)挟:控制、占有。四方:天下。
(7)挚:古诸侯国名,故址在今河南汝南一带,任姓。仲:指次女。挚仲,即太任,王季之妻,文王之母。
(8)自:来自。挚国之后裔,为殷商的臣子,故说太任“自彼殷商”。
(9)嫔:妇,指做媳妇。京:周京。周部族后稷十三世孙古公亶父(周太王)自豳迁于岐(今陕西岐山一带),其地名周。其子王季(季历)于此地建都城。
(10)乃:就。及:与。
(11)维德之行:犹曰“维德是行”,只做有德行的事情。
(12)大:同“太”。有身:有孕。
(13)文王:姬昌,殷纣时为西伯(西方诸侯),又称西伯昌.为周武王姬发之父,父子共举灭纣大业。
(14)翼翼:恭敬谨慎的样子。
(15)昭:借作“劭”,勤勉。事:服事、侍奉。
(16)聿:犹“乃”,就。怀:徕,招来。
(17)厥:犹“其”,他、他的。回:邪僻。
(18)受:承受、享有。方:大。此言文王做了周国国主。
(19)监:明察。在下:指文王的德业。
(20)初载:初始,指年青时。
(21)作:成。合:婚配。
(22)洽(hé):水名,源出陕西合阳县,东南流入黄河,现称金水河。阳:河北面。
(23)渭:水名,黄河最大的支流,源于甘肃渭源县,经陕西,于潼关流入黄河。涘(sì):水边。
(24)嘉:美好,高兴。止:语末助词。一说止为“礼”,嘉止,即嘉礼,指婚礼。
(25)大邦:指殷商。子:未嫁的女子。传说殷商帝乙(纣父)曾将妹妹嫁给了周文王。
(26)伣(qiàn):如,好比。天之妹:天上的`美女。
(27)文:占卜的文辞。
(28)梁:桥。此指连船为浮桥,以便渡渭水迎亲。
(29)不:通“丕”,大。光:荣光,荣耀。
(30)缵:续。莘(shēn):国名,在今陕西合阳县一带。姒姓。文王又娶莘国之女,故称太姒。
(31)长子:指伯邑考。行:离去,指死亡。伯邑考早年为殷纣王杀害。
(32)笃:发语词。释见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
(33)保右:即“保佑”。命:命令。尔:犹“之”,指武王姬发。
(34)燮:读为“袭”。袭伐,即袭击讨伐。
(35)会(kuài):借作“旝”,军旗。其会如林,极言殷商军队之多。
(36)矢:同“誓”,誓师。牧野:地名,在今河南淇县一带,距商都朝歌七十余里。
(37)予:我、我们,作者自指周王朝。侯:乃、才。兴:兴盛、胜利。
(38)临:监临。女:同“汝”,指周武王率领的将士。
(39)无:同“勿”。贰:同“二”。
(40)檀车:用檀木造的兵车。
(41)驷騵(yuán):四匹赤毛白腹的驾辕骏马。彭彭:强壮有力的样子。
(42)师:官名,又称太师。尚父:指姜太公。姜太公,周朝东海人,本姓姜,其先封于吕,因姓吕。名尚,字子牙。年老隐钓于渭水之上,文王访得,载与俱归,立为师,又号太公望,辅佐文王、武王灭纣。
(43)时:是。鹰扬:如雄鹰飞扬,言其奋发勇猛。
(44)凉:辅佐。
(45)肆伐:意同前文之“燮伐”。
(46)会朝:黎明。
鉴赏
这是一首具有史诗性质的颂诗,当是周王朝贵族为歌颂自己祖先的功德、为宣扬自己王朝的开国历史而作。它与《大雅》中的《生民》、《公刘》、《緜》、《皇矣》、《文王》诸篇相联缀,俨然形成一组开国史诗。从始祖后稷诞生、经营农业,公刘迁豳,太王(古公亶父)迁岐,王季继续发展,文王伐密、伐崇,直到武王克商灭纣,可以说是把每个重大的历史事件都写到了,所以研究者多把它们看作一组周国史诗,只是《诗经》的编者没有把它们按世次编辑在一起,而打乱次序分编在各处。此篇先写王季受天命、娶太任、生文王,再写文王娶太姒、生武王,最后写到武王在姜太公辅佐下一举灭殷的史实,是上述一组开国史诗中的有机组成部分,可算是这组史诗的最后一篇。《毛诗序》说:“《大明》,文王有明德,故天复命武王也。”意思当然是对的,但说得抽象了些。朱熹《诗集传》说:“此亦周公戒成王之诗。”说它和《文王》那篇一样,“追述文王之德,明周家所以受命而代商者,皆由于此,以戒成王。”这又太拘泥了。其实很难看出是周公所作,也很难看出有警戒成王的意思。总观这组六篇诗文,不过是周王朝统治者为歌颂祖先功德,追述开国历史的显赫罢了。
全诗八章。历代各家的分章稍有不同,这里是根据诗意确立的。第一、二、四、七章章六句,第三、五、六、八章章八句。排列起来,颇有参差错落之美。
首章先从赞叹皇天伟大、天命难测说起,以引出殷命将亡、周命将兴,是全诗的总纲。次章即歌颂王季娶了太任,推行德政。三章写文王降生,承受天命,因而“以受方国”。四章又说文王“天作之合”,得配佳偶。五章即写他于渭水之滨迎娶殷商帝乙之妹。六章说文王又娶太姒,生下武王。武王受天命而“燮伐大商”,与首章遥相照应。七章写武王伐纣的牧野之战,敌军虽盛,而武王斗志更坚。最后一章写牧野之战的盛大,武王在姜尚辅佐之下一举灭殷。全诗时序井然,层次清楚,俨然是王季、文王、武王三代的发展史。
诗篇以“天命所佑”为中心思想,以王季、文王、武王三代相继为基本线索,集中突现了周部族这三代祖先的盛德。其中,武王灭商,是此诗最集中、最突出要表现的重大历史事件,写王季、太任、文王、太姒,不过是说明周家奕世积功累仁,天命所佑,所以武王才克商代殷而立天下。所以,诗人著笔,历述婚媾,皆天作之合,圣德相配。武王克商,也是上应天命、中承祖德、下合四方的。因此,尽管诗意变幻不已,其中心意旨是非常清楚的。全诗虽然笼罩着祀神的宗教气氛和君权神授的神学色彩,其内在的历史真实性一面,还是有认识价值的。
这是一首叙事诗,但它并不平铺直叙地叙事。其中,既有情势的烘托,也有景象的渲染。文王两次迎亲的描述,生动具体;牧野之战的描绘,更显得有声有色。“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騵彭彭”一连三个排比句子,真可谓把战争的威严、紧迫的气势给和盘托出了。“殷商之旅,其会如林”,虽然写出了敌军之盛,但相比之下,武王的三句誓师,更显得坚强和有力。“维师尚父,时维鹰扬”,虽然仅仅描写了一句,也似乎让人看到了姜太公的雄武英姿。至于它有详有略、前呼后应的表现手法,更使诗篇避免了平铺、呆板和单调,给人以跌宕起伏、气势恢宏而重点突出的感觉。这些,在艺术上都是可取的。诗中的“小心翼翼”、“天作之合”等句也早已成为著名的成语,在现代汉语中仍有很强的活力。
★思齐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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