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可是自古以来,就有人相信,相貌跟才能有关系,甚至跟命运有关系。鼻直口方,两耳垂肩,是帝王之相;倒眉豆眼,尖嘴猴腮,是鼠辈之相。唐代考选取官员有明确的规定,考试之外,还在看应选者的身相口齿。当然,那主要还是出于朝廷官员形象的考虑,就像今一秘书、公关人员要求有漂亮的外表、优雅的风度一样。至于科试录取发貌定名,这就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了。在明代科举史上,很有几个皇帝以貌取人。始作俑者,就是明太祖朱元璋。
查继佐的《罪惟录》记载,洪武四年(1371),明朝举行开国的第一次科举考试。本来拟定郭翀为状元,可是朱元璋觉得此人貌不惊人,不足以显示大明帝国的新兴气象,于是将气宇轩昂、相貌堂堂的吴伯宗点为状元。有其父必有其子。明惠帝朱允炆登基第二年,也是就建文二年(1400),殿试原拟王艮为第一名,明惠帝听大臣描述了王艮的长相,嫌王艮形象不佳,改为第二,谁来做状元呢?阅卷在臣意见不一。一部分人主张定胡广,一部分主张定溥,谁也说不服不了谁,只好主皇帝下夺。惠帝命令宣胡广、汤溥上殿,他要亲自看看于定。胡广接到圣旨,立即前往。他长得广雅秀气,堂堂一表人才,惠帝一看即中,就定他为状元。不过惠帝觉得他名字不太好,"胡"通常指北方那些袭扰中原的少数民族敌对国,"蛮胡"怎么能让它扩张广大呢。惠帝让胡广改名为胡靖,"靖"有安定、肃清的意思。汤溥本来长相也不差,可惜动作迟缓了些,胡广先他上殿,汤溥只能痛失状元桂冠。
前人创式,后人效尤,以貌取状元就形成了习惯。陆容的《菽园杂记》里说,正统元年(1436),明英宗朱祁镇第一次临朝试进士,大学士杨士奇主持阅读。初定浙江的周旋为状元,名单刚宣读,就有人发问,周旋查貌如何,在场的几位浙江籍官员连忙插话,说这个人身材修长,皮肤白皙,算得上浙江的美男子。大臣们一听,那还有什么好说,又有文才,又有扮相,衙门奏报皇上。御旨批准,雕旋定为状元,等到传胪唱名,官员们大吃一惊。站出来的周旋不仅谈不上漂亮,而且相当丑陋。浙江籍的几个官员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原来浙江应试的还有一个周瑄。周旋是温州人,周瑄是淳安人。"旋"和"瑄",浙江人听来音差不多,浙江籍官员把周瑄当作了周旋,造成误会。生米煮成熟饭,状元已经宣布出去了,也不好更改,周旋幸运地保住了状元头衔。
英宗有了第一次的经历,第二次就谨慎了。正统四年(1439)殿度,大臣奏报名次,定张和为第一名。英宗不放心,特地派贴身太监去实地观察一下长相。太监偷偷到张和的住处看了看,回来报告张和的一只眼睛有毛病。英宗提笔一下将张攻降至二甲第一(第四名)。可怜张和爹妈没有给他一副好脸相,套到头上的状元帽子又飞了。最后经过太监相面,取施磐为状元。
让皇帝操心中魁状元的脸相,总不是个事。后来,殿试初定名次后,干脆就让新进干们都到内阁来唱一次名,看了长相再最后确定状元。陆粲的《庚已编》记录了一件趣事。成化十四年(1478)殿试,在大学士万安主持阅卷。开始大臣们看了一天卷,找不出一份十分称意的卷子。万安左翻右翻,觉得江西泰和人曾彦的卷子比较出色。大家经过反复比较,觉得万安有眼光。当天晚上,入选新进士唱名。喊到曾彦时,万安特意留神地观察了一下。看上去曾彦身材伟岸,面目英俊,气度不凡。万安暗暗高兴,一唱完名,就兴奋地对同僚们说,状元可以确定名次。传胪唱名的那天,应声站出来的状无曾彦,皱纹满脸,髭须满腮,分明是个六旬老汉,毫无儒雅之气,万安和大臣们大吃一惊。典礼结束,他们急书记找出曾彦的卷子看,怎么文章也觉得非常平庸。一夜之间有这么在变化,是大臣们眼睛的毛病,还是曾彦有神明相助,施了障眼法。其实,哪有神明相助,只不过是万安和大臣们老眼昏花而已!这一年取录进士350人,平常人也会看花眼,更何况万安是个60岁的老头呢。
郭中,王艮,张和都是不幸的,周旋、曾彦则是万幸。和他们比较起来,丰熙的命运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明弘治十二年(1499),殿试结束后,明孝宗朱祜樘亲自阅卷。看一浙江宁波人丰熙的对策,十分赞赏,定为第一。孝宗泊派人打听丰熙的相貌,回报说丰熙的脚有毛病。祖宗之法不可改,只得易人。于是,孝宗生一法以作弥补,定丰熙为一甲第二,赏赐同状元,丰熙也就成了身着状元袍的假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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