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四娘③家花满蹊④，
千朵万朵压枝低。
留连⑤戏蝶时时舞，
自在⑥娇莺⑦恰恰⑧啼。
【注释】
①江畔：江边。
②独步：独自散步。
③黄四娘：杜甫住在浣花溪畔时的邻居。娘，是唐代习惯上对妇女的美称。
④蹊：小路。
⑤留连：即留恋，舍不得离去。
⑥自在：自由自在，不受约束。
⑦娇莺：可爱的黄莺。
⑧恰恰：拟声词，形容鸟叫的声音。
【大意】
黄四娘家的小路两旁开满了缤纷的鲜花，千朵万朵，压得枝条都低低弯下了身。戏闹的蝴蝶恋恋不舍地盘旋飞舞，自由自在的小黄莺叫声婉转动人。
【赏析】
首句点明寻花的地点。次句形象地描绘了春花又大又多，沉甸甸地把枝条都压弯了。这句是上句“满”字的具体化。第三句“留连戏蝶时时舞”。“留连”是形容蝴蝶飞来飞去舍不得离开的样子，从侧面写出春花的鲜艳芬芳。第四句“自在娇莺恰恰啼”。“娇”是形容莺歌柔美圆润。“恰恰啼”是说正当诗人前来赏花时，黄莺也在鸣叫。只因为诗人内心欢愉，所以想当然地认为黄莺特意为自己歌唱。这与上句说彩蝶留连春花一样，都是移情于物的手法。由于诗人成功地运用了这一手法，使物我交融，情景相生，这首小诗读起来就更亲切有味。
【链接】
上元元年（760）杜甫在成都西郭草堂居住，在饱经离乱之后，开始有了安身的处所，诗人为此感到欣慰。春暖花开的时节，他独自沿江畔散步，情随景生，一共成诗七首。此为组诗之六。此诗写的是赏景，这类题材，盛唐绝句中屡见不鲜。但像此诗这样刻画十分细微，色彩异常明丽的，则不多见。杜甫在“花满蹊”后，再加上“千朵万朵”，更添蝶舞莺歌，景色就更加明丽了。这种写法，可谓前无古人。
其次，盛唐人很讲究诗句声调的和谐。“千朵万朵”的复叠，便具有一种口语美。“留连”“自在”均为双声词，如贯珠相连，音调婉转。“恰恰”为拟声词，形容娇莺的叫声，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听觉形象。“时时”“恰恰”为叠字，使上下两句形成对仗，使语意更强，更生动，更能表达诗人迷恋在花、蝶之中，忽又被莺声唤醒的刹那间的快意。
在句法上，盛唐诗句多浑然天成，杜甫则与之异趣。此诗后联既对仗工整，又饶有余韵，使人感到用得恰到好处：在赏心悦目之际，听到莺歌“恰恰”，不是更使人陶然神往么？此外，这两句按习惯文法应作：戏蝶留连时时舞，娇莺自在恰恰啼。把“留连”“自在”提到句首，既是出于音韵上的需要，同时又在语意上强调了它们，使含义更易为人体味出来，句法也显得新颖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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