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7年获奖
1907年,因其“作品以观察入微、想像独特、气概雄浑、叙述卓越见长”,吉卜林以动物故事集《丛林之书》《丛林之书续篇》和长篇小说《基姆》等代表作获得了当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成为英国获得该奖的第一位作家。
罗德亚德.吉卜林,英国诗人、小说家,一个原始的天才,一个出色的民谣及童话故事作家。吉卜林1865年生于印度孟买,大器早成,19岁起就开始在印度报纸上发表小说和诗歌,1889年他的作家地位就已经奠定。吉卜林一生共创作了8部诗集、4部长篇小说、21部短篇小说集和历史故事集,以及大量的随笔、散文、游记等。
虽然吉卜林是当时文坛引人注目的人物,但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获奖具有很大的偶然性。自1901年开始颁发诺贝尔文学奖以来,法、德、挪威、西班牙、波兰和意大利都已得到了各自的荣誉,欧洲文学大国中就只剩下英国是一个空白。因此,英国作家成为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们的圈定范围。另一方面,由于1906年卡尔杜齐获奖后3个月就离开人世,评委会决定要为年轻有为的作家颁奖。这显然对英国的正式候选人、老迈的斯温伯恩不利。当时,在英国吉卜林实际上不能算是一名正式的候选人——推荐他的人在正统文学界的眼中都是些门外汉——并且他的多数作品在英国绅士眼里难登大雅之堂。不过,他在国外却极受欢迎。1907年,诺贝尔文学奖终于颁发给了当时才42岁的吉卜林。
基姆的父亲曾是英军小牛团的掌旗军士。他3岁时父母就去世了,临终前父亲预言,将来会有一头红公牛和骑着骏马的上校来照顾基姆。父亲为他留下的唯一遗产是两份自己的证书和基姆的出生证明,抚养基姆的姨妈把这些都缝在他的护身符里。
有一天,旁遮普来了位西藏的老喇嘛。喇嘛随基姆来到拉合尔博物馆瞻仰圣像,馆长盛情邀请学问高深的喇嘛留下来。但喇嘛却执意要去寻找箭河——佛祖射出的箭落地后涌出的河流,据说在河中沐浴可以涤尽罪孽。基姆决定做喇嘛的徒弟一起去寻找箭河,也寻找他的红公牛。临行前,马贩子马哈布让基姆把一份白马的血统证明交给某位英国军官。他们乘火车来到乌姆巴拉,基姆将证明送到军官手中后,从偷听中得知:他送来的是有关攻打北方叛乱土王的军事情报。基姆认为这似乎与己无关,于是他跟随喇嘛云游四方。几天后他们走进一片芒果林,不远处的草地上插着英军某团标志旗,上面赫然绣着绿野中的大红公牛!基姆靠近帐篷,却被人抓住交给了维克多神父。原来这就是基姆父亲生前所在的小牛团队,他父母的婚礼就是这位神父主持的。神父从基姆的护身符中知道了他的身世,决定把基姆送到学校去读书。喇嘛难过地同基姆暂时分手。不久喇嘛给神父寄了300卢比,资助基姆去最好的学校受教育。军团指挥克莱顿受神父之托,将基姆送往圣查维尔学校。在校门口基姆见到了等候多时的喇嘛,师徒二人依依惜别。
喇嘛总是按时寄来学费,基姆在学校里也一直用功学习。暑假里他化装后逃出学校,偶然听得有两个人要谋杀马哈布,便立即报信,马哈布当即叫警察把那两人收拾了。按照克莱顿的指示,马哈布把基姆送到了勒干大人的珠宝店,训练他的胆量、观察力,直到暑假结束。基姆17岁时毕业了,马哈布让女巫为基姆施法术保护他不受伤害,还告诉他各种联络暗号。而克莱顿决定先让基姆与喇嘛一起云游6个月,再让他真正参加到“大游戏”中来。
基姆和师傅一起北上,去雪山寻找箭河。在火车上基姆巧妙地把E郾23化装成苦行僧,帮他摆脱了险境。在哈萨伦坡,R郾17巴布对基姆的表现大为赞赏,并要基姆同行去监视北方山地的两个外国人。在雪山中经历一番周折后,他们终于拿到了外国人所携带的密件。
师徒二人在库鲁尔老夫人家修养。基姆很快恢复了精力,喇嘛却两天两夜不吃不喝,走入河中,幸亏有人将他救起。喇嘛自己讲述说:他的心灵脱离躯体与万物合化为一,冥思了100万年,悟了因缘,飞入圣河中。他双手交叉放在腿上,面含微笑,一副为自己所爱的人求得了心灵超脱的神态。
以下选段描写马拉塔人E郾23被追杀,匆忙中搭上基姆师徒和带着包裹和孩子的坎波赫人乘坐的火车。基姆必须在5—10分钟内完全改变他的样子,否则火车到站E郾23就会没命。此处情节节奏加快,气氛紧张,是全书高潮之一。
“打开包裹看看。”
里面是一堆常见的零七八碎:一些布块,一些江湖药品,便宜的小礼物,一布包的亚答粉——一种便宜的灰色粗磨土产面粉,几捻南方的烟草,一些廉价而花哨的烟杆,还有天晓得是什么的,统统包在一起。基姆像只聪明的穴鸟,一把将包裹翻过来,一边喃喃念着伊斯兰教咒语。
“这种智慧是从洋大人那里学来的,”他低声对喇嘛说;说到这一点如果你记得他在勒干大人那里受的训练,倒是一点不假。“从星象上看,这人的命运中有大魔鬼在作怪。要不要把它除掉?”
“星辰之友,你这一切都做得很好。你自己看着办吧。是不是再医治另一个人?”
“快!快点!”马拉塔人气喘喘地说,“火车快停了。”
“在死亡的阴影下救治病人。”基姆边说边往坎波赫人的面粉里加入烟灰,然后在红色的土制烟斗里搅拌。E郾23一句话也没说,拿下头巾,抖散黑色长发。
“那是我的粮食——僧人。”农民咆哮起来。
“水牛闯进寺庙啦!你竟敢一直看着我作法?”基姆说,“我必须在傻瓜面前施展法术;可是小心你的眼睛。是不是已经有一层膜挡住你的眼睛了?我揪了你的宝贝,而你所能做的——哼,真可耻!”那人在基姆的咄咄目光下退缩了,基姆可是郑重其辞的。“要我诅咒你,还是要我——”他抓起包在包裹外面的布,从那人的头上丢过去,“敢再动动偷看的念头,那——那可就——连我都救不了你的命。坐下!闭上嘴!”
“我眼睛瞎——嘴巴哑。别咒我了。来——来,孩子;我们来玩捉迷藏。别,看在我份上,别从布底下偷看。”
“我看真有希望了,”E郾23说,“你打算怎么办?”
“这是下一步。”基姆说着掀开那人的薄衬衫。E郾23犹豫了一下,西北人是不喜欢赤身裸体的。
“都要挨割喉了还讲什么种姓,”基姆边说边把衬衫拉到腰部,“我们必须把你从头到脚变成一个黄色的苦行僧。脱——快脱,我撒灰的时候,你把头发披散下来盖住眼睛。行了,在额上做一个种姓标记。”他从怀里掏出油腻腻的小颜料盒和一块深红色的颜料。
……
(选自《基姆》黄若容、周恒译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
在《基姆》中,吉卜林以鲜活细致的笔触塑造出一个顽而不劣的天才少年特工形象。基姆淘气友善,“人尽可友”。他勇敢机智,思维极其敏捷,年龄幼小却江湖经验丰富,被特工组织物色为培养对象,并经历了一系列充满异域色彩的冒险。对于欧洲的读者来说,基姆在印度天方夜谭般的童年完全是一段奇妙有趣的童话。
小说始终围绕基姆真心爱戴师傅,伴随师傅寻找箭河为中心,用阿难陀与佛祖的大象和小象的故事,来象征基姆和喇嘛的尘世因缘。他们互为依靠,师傅睿智温和,徒弟恭敬真诚,徒弟求布施,师傅弘扬佛法……最终师徒二人的奇妙旅行结束,喇嘛洞明因果,心灵超脱,蔼然微笑。
小说以基姆跟随喇嘛寻找箭河,自己也寻找红公牛开始,展开整个故事,因此小说中出现了喇嘛、基姆两条情节线。前者的“寻找”贯穿小说始终,喇嘛一出场便拒绝了博物馆馆长的挽留,讲述佛祖射箭河涌的故事,表明自己志在寻圣河,涤尘孽。小说以喇嘛最终找到圣河——芒果林后面的那条河——而告终。在圣河里,喇嘛不仅自己获得了超脱,仿佛也为基姆求得了心灵超脱。与此相映,基姆的情节线却并非如此一贯而终。他在芒果林中碰到父亲生前的小牛团,很快就应验了父亲对他的命运预言,解开了“绿草地上的红公牛”的图腾密码。此后的学校教育和特工训练替换了他的寻找,基姆的能力成长成为他的故事主线。在第二部分的叙述中,喇嘛的寻找被淡化,逐渐隐去。到第三部分,故事的明线是喇嘛继续寻找,暗线却是基姆执行特工任务。例如,基姆在火车上解救特工E郾23,一直在场的喇嘛却对此全然不知,而只是从佛的观念来教育弟子:你念咒的样子很自负,你透过斜眼看人来迷惑他们,结果会召来灾难和怀疑。作家在这里分别以两个人物的两种不同视角进行叙述,使得喇嘛的安闲恬适,与基姆的紧张忙碌形成一种内在的情节张力,让读者在明与暗、悠闲与劳累、澄思寂虑与特工行动的对照冲突中获得一种奇特的阅读体验。在两条线索的交叉编织中,世俗劳作和出世拯救、红尘小智慧和佛法大智慧之间也形成了有趣的对照关系。
小说中随处可见浓厚的印度民族风采和光怪陆离、神秘奇异的异域风情。作家以惊人的观察力和惊人的想像力对基姆的流浪生涯进行了多姿多彩的描绘。在他行程一千多英里的旅途中,桑西族人、锡克信徒、修筑铁路的妇女、卖恒河水的小贩等等,各色各样的人物、情景、习俗和语言,不断地随着情节涌现,令人耳目一新。吉卜林把巫术和特工技巧混为一谈,营造出一种别具魅力的神秘效果:勒干大人的迷魂术,基姆精湛的化装术,职业特工女巫在黑暗中用腹语所施的法术……这一切如阿拉丁的神灯一般,把读者带入了一个奇幻瑰丽的世界。
吉卜林著作等身,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基姆》(1901),因为其中叙述一老僧沿着能用河水洗罪的河岸朝圣,笔调高雅,温柔可爱,在这位豪迈作家的风格中极不多见。被老僧收为弟子的小顽童基姆,也写得十分生动,淘气可爱,如见其人。
由于当时瑞典国王去世,颁奖仪式从简,吉卜林没有发表获奖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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