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获奖
尤金.奥尼尔,1888年生于美国纽约,是美国文学史上最重要的剧作家之一。他把美国戏剧提高到严肃的、有感情的高度,使20世纪初成为美国戏剧的“黄金时代”。1936年,由于“创作中所表现的力量、热忱,与深挚的感情”,奥尼尔以其作品《琼斯皇帝》《毛猿》《奇异的插曲》等,成为美国第一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戏剧家。
1921年12月,奥尼尔只用了3个星期就完成了《毛猿》。剧本的题材源于他自己的航海经历。奥尼尔早年曾认识一位名叫德里斯科的司炉工,他意志坚强,有着爱尔兰水手的典型硬汉性格。但这位不服输、热爱生活的小伙子却从甲板上跳入海中自杀了。这震惊了奥尼尔,在伤感和愤怒中,奥尼尔先是写了一篇小说来纪念他,后来又再以德里斯科为原型写成了剧本《毛猿》。在剧中,奥尼尔探索了动摇德里斯科坚强意志的力量——德里斯科自杀的原因,这成为了《毛猿》主题思想的萌芽。奥尼尔十分珍爱这部戏,直到晚年还认为这是他几十个戏中最好的。
奥尼尔在不断寻找“我们这个支离破碎、丧失了信心的时代”后面的深刻意义。奥尼尔说过,他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感兴趣——那多半是戏剧处理的肤浅的素材——而只对人与神之间的关系发生兴趣。因此他的作品有时诚恳胜过深沉,严肃胜过精致。
19世纪50年代,一艘远洋邮船从纽约起航,横渡大西洋。船舱底层的火夫舱里,一排排的铺位与床铺立柱相互交叉,像一只钢铁结构的笼子。“笼子”里的火夫工们,胸部毛茸茸的,长臂、力大无穷,眼光凶恶,终日在地狱般的炉膛口“拿血肉给机器做齿轮”。坐在前台的扬克比其他人更健壮、凶猛、自信。他为自己有这样的工作感到骄傲,气势汹汹地吼道:“我就是钢——钢——钢,我就是钢里面的肌肉,钢背后的力量。”“有钱的家伙,……他们不顶事”,“我们是基础,我们是一切”。被他的狂热激昂所震慑,火夫工们怀着强烈的自尊表示赞同。
钢铁托拉斯总经理兼轮船公司董事长的女儿米尔德里德也在这艘邮船上,她刚结束了纽约东区的社会服务工作,准备去访问国际贫民窟。在带领她参观火夫舱的机师二副到来之前,她和姑妈在甲板上聊天,姑妈觉得她的想法和做法很天真,尽量劝阻,但完全没用。在机师的带领下她进入了火夫舱,火夫工们正疯狂地铲煤,吆喝着干活。扬克一只手拿铲子凶恶地在头顶挥舞,另一只手像大猩猩一样捶着胸膛肮脏地辱骂吹哨人。扬克背后的米尔德里德,在这种无名的、赤裸兽性的有力打击下吓得晕了过去。但她扔下的一句“这个肮脏的畜生”,把扬克的自尊击得粉碎。下班后,受到了强烈侮辱的扬克坐到板凳上,像罗丹的雕塑《沉思者》那样思考着,他要报复!
一个晴朗的星期天上午,扬克和工友勒昂大摇大摆地走在阔人活动中心——纽约的第五大道。那里钻石闪亮,高价商品琳琅满目,穷奢极侈的景象使他们眼花缭乱。他们停在街道拐角处,这时从教堂走出来的阔绰男女们都像提线木偶般呆板而傲慢,残忍而恐怖。扬克以造作的、反抗的藐视态度怒视人群。他大模大样故意碰了碰一个戴礼帽的绅士,那人冷冷地说了声“对不起”没瞟他一眼就走过去了。他再向一位太太假意恶笑,仍旧没人搭理他。他站在人群中谩骂,与一个胖绅士撞个满怀。扬克的拳头打在绅士脸上,那人却丝毫没有受伤。一队巡警棒打扬克后,把他关进了监牢。
出狱后,扬克来到世界产联分会办事处,说想参加爆炸活动,炸毁钢铁厂。那里的秘书认为他是密探,“一个没头脑的毛猿”,示意手下把他轰出了大门。扬克呆坐在街头,觉得自己在世间真是无所归属。于是他到动物园里与大猩猩为伍。扬克打开铁笼,想让大猩猩和他一起到繁华的纽约第五大道上去示威,去抗议社会。不料大猩猩无意中竟然将他的肋骨折断,杀死了扬克。扬克临死前哀叹:“就连它都认为我不顶事。上帝,我该从哪里开始哟,又该到哪里才合适哟?”
以下选段选自《毛猿》第3场。轮船公司董事长的女儿米尔德里德,是位具有民主思想、单纯善良的姑娘。她参观火夫舱本是为了了解火夫们的艰苦,但结果却完全出人意料。这一场戏是整部戏剧的突转点,是扬克自我沉醉的破灭,悲剧命运的开始。
扬克(轻蔑地)他没有胆子。他是个胆小鬼,懂吗?所有的机师都是胆小鬼。一个个都胆小如鼠。噢,去他妈的!让我们干吧,大伙们。我们休息过啦!来吧,她饿啦!给她加加油!并不是为了机师。他和他的哨子不算数。可是我们算数,懂吗!我们得喂喂小宝贝!干起来吧!穴他转身打开他的炉门。大家跟着他办。这时二副和四副从左首暗处上,米尔德里德走在他们中间。她吃了一惊,面色变得更苍白。她的架势已经垮了。尽管温度很高,她吓得颤抖;但是她强迫自己离开机师们,朝人们跟前走近几步。她正站在扬克背后。所有这一切,都是飞快地发生在人们转过身来那一刹那雪干起来吧,大伙们!穴他正要转身铲煤,哨子又发出专横、恼人的声音,这就使得扬克勃然大怒。正当人们完全转过身来,看见穿着一身白衣服的米尔德里德站在那里,因而吓得目瞪口呆,停止工作的时候,扬克还没有完全转过身来,还没有看见她。另外,他的头是仰起的,他朝上面眨巴眼睛探望暗处,想找到吹哨子的主儿,他一只手里拿着他的铲子,凶恶地在头上挥舞,另一只手捶着胸膛,像个大猩猩一样大叫雪不要吹那哨子!从那里滚下来,你这个胆小的、穿制服的、贝尔法斯特(爱尔兰)的流氓。你呀!下来,我把你的脑子砸出来!你这个肮脏的、发臭的胆小鬼,你这个天主教徒、杀人犯、狗杂种!下来,我宰了你!对我大吹哨子,嘿!我叫你看看,我要把你的天灵盖砸瘪!我要把你的牙齿打到你的喉咙里去!我要把你的鼻子捣到你的后脑勺上去!有人出五分钱,我就把你的肠子剜出来,你这个肮脏的笨蛋,你这个龌龊的、邋遢的、吃大粪的狗娘——(突然间他意识到所有其他的人都瞪着他背后的什么东西。他出于自卫的本能,急转过身来,发出一种嚎叫、杀气腾腾的咆哮,蹲下身子想向前扑,嘴唇向后咧,紧贴在牙齿上,他的小眼睛闪着凶光。他看见了米尔德里德,像一个白色幽灵,从打开的炉门里发出的强光全照在她身上。他瞪着她的眼睛,变成了化石。至于她呢,她刚才听到的他那番话,把她吓瘫痪了。在这种无名的、深不可测的、赤裸裸的、无耻的兽性有力打击之下,她这个人整个被打垮了,六神无主.晕头转向。当她望看那副猩猩面孔,当他的眼睛盯住她的眼睛时,她发出一声低低的、窒息的喊叫,从他跟前退缩回去,抬起双手,蒙上眼睛,挡开他的面相,保护她自己。这一来,倒在扬克身上引起了反应。他的嘴张开,他的眼睛变得惊慌失措雪
米尔德里德穴快要晕过去——对一边一个搀扶她的一只手臂的两位机师——呜呜咽咽地雪带我走开!噢,这个肮脏的畜生!……
(选自《毛猿》荒芜译浙江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
奥尼尔一贯对美国社会的发展表示怀疑。在他看来,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的美国科学发达、经济繁荣,但人却越来越成为物质财富的牺牲品,成为机器的奴隶。在这个传统信仰缺失,但科学主义和物质主义被神化的社会里,人类、人性被机器和异化推到了边缘。《毛猿》,是作者对20世纪20年代完全机械化了的美国社会的控诉。
《毛猿》中对美国资本主义社会底层劳动者,火夫工扬克的异化进行了深刻而生动的表现。他对机器对钢铁拥有狂热信仰,已经被现代资本主义的机械化大生产夺去了人性,异化为了非人,变成了怪物——毛猿。但对这一切,他自己却全然不觉,可悲地生活在幻觉中。米尔德里德一句“肮脏的畜生”在击碎他的幻觉的同时也让他清醒。然而一旦扬克开始正视残酷的现实,其结局就只有死路一条。因为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吞噬人性的怪物就是社会本身,这种异己的、莫名的强大力量注定了要将扬克和他的同类撕碎。
因此,《毛猿》的主题与希腊悲剧的主题同样古老:人与自身命运的冲突。在埃斯库罗斯的悲剧中,人的命运被神操纵着,强大的力量来自于神的意旨,人与命运的冲突,就是人与神的冲突。但在《毛猿》中,这一冲突则成为:人为了确立自己的位置,和自己、和自己的过去、和社会的冲突。《毛猿》的悲剧,是人性被工业社会、现代社会所扭曲、异化的悲剧;更是人在异化中挣扎、寻找归属、寻而不得,终究被毁灭的悲剧。剧中,人类的前途是悲哀而渺茫的:人性被淹没后,或者在不自知的状态中,陷入幽深的黑暗世界;或者清醒后,在寻找中被荒诞地毁灭。
《毛猿》是奥尼尔表现主义戏剧的代表作。对于表现主义而言,重要的不是真实再现现实图景,而是借用强烈的形式表达某种思想和意念。剧中反复出现的扬克思考的形象——“他坐在那里,沉思着,他的姿势很近似罗丹的《沉思者》”——就是这种手法最典型的细节。实际上,扬克的悲剧是剧作家对20世纪人类共同命运的担忧和关怀的外化。
《毛猿》(1922)同样是一出有关水手生活的戏剧。在这出戏里,奥尼尔开始朝着具有“意念剧”特征的表现主义迈进……
《毛猿》描述了一个火夫沉醉在自我的力量和超人的思想中,是反抗机械文明的万钧之作。表面看来,他回归原始,把自己视作一头憧憬天才行为的野兽,事实上,剧本所描写的悲剧性的失败与毁灭,乃是对当今这个残酷社会的抗争!
奥尼尔因病未能亲自参加授奖大会,故获奖感言从缺。
《诺贝尔文学奖名著快读《毛猿》.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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