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之理诚深矣,"坚白"、"同异"之察入焉而溺〔1〕;其理诚大矣,擅作典制〔2〕辟陋之说入焉而丧;其理诚高矣,暴慢、恣睢、轻俗以为高之属入焉而队〔3〕。故绳墨诚陈矣,则不可欺以曲直;衡诚县矣〔4〕,则不可欺以轻重;规矩〔5〕诚设矣,则不可欺以方圆;君子审于礼,则不可欺以诈伪。故绳者,直之至;衡者,平之至;规矩者,方圆之至;礼者,人道〔6〕之极也。然而不法礼,不足礼〔7〕,谓之无方〔8〕之民;法礼足礼,谓之有方之士。礼之中焉能思索,谓之能虑;礼之中焉能勿易〔9〕,谓之能固。能虑能固,加好者焉,斯圣人矣。故天者,高之极也;地者,下之极也;无穷者,广之极也;圣人者,道之极也。故学者,固学为圣人也,非特学为无方之民也。
【注解】
〔1〕坚白:即"离坚白",名家公孙龙的命题之一。同异:即"合同异",名家惠施辩论的命题之一。察:察辩。溺:淹没。
〔2〕擅作典制:擅自编造典章制度。
〔3〕暴慢、恣睢:胡作非为,放荡不羁。队:同"坠",失败。
〔4〕衡:秤。县:同"悬"。
〔5〕规矩:圆规和曲尺。
〔6〕人道:为人、治国的原则。
〔7〕足礼:重视礼。
〔8〕无方:无道,指不走正道而走邪道。
〔9〕礼之中焉:在礼之中。意思是如果不在礼之中,即使能思索、能坚持,也是无益的。
【译文】
礼的道理实在是深啊,"离坚白"、"合同异"之说可谓辩察,然而一旦与礼相遇,立刻就被淹没;礼的道理真是伟大啊,那些擅自编造典章制度、邪僻浅陋的学说,一旦与礼相遇,立刻就会消亡;礼的道理实在是高明,那些胡作非为,放荡不羁,轻薄浅俗而又自命为高的人,一旦与礼相遇,立刻就会败倒。所以真正的绳墨标准在那里,就没法混淆曲直来欺骗人了;秤摆在前面,就没法混淆轻重来欺骗人了;规矩设立了,就没法混淆方圆来欺骗人了;君子明察于礼,奸诈不实的学说就没法欺骗人了。所以绳墨是最直的;秤是最公平的;规矩是方圆的最高标准;礼,则是为人、治国的最高准则。不遵守礼,不重视礼,就是不走正道的人;遵守礼,重视礼,就是走正道的人。在礼之中,能思考,叫做深思熟虑;在礼之中,能不变,叫做坚定。能深思熟虑、能不变,加上爱好礼,这就是圣人了。天,是高的极限;地,是低的极限;无穷,是广大的极限;圣人,则是道德的最高标准。所以,学习,是要学着做圣人,而不是要学做不守道的人。
《荀子原文及译文——荀子礼论(八).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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